武成殿,淡淡的樱花香缕缕在空中飘荡,沁人心脾。
忽然,有古琴曲款款飘来,潺潺如流水,绵绵不休,又忽而穿入蓝天碧云之上,有万丈阳光漫洒而下,噌噌淙淙,澄明了一颗烦躁不安的心……绱徉在铺满鲜花的绿荫上,两只白蝶在空中翩跹飞舞,不时又有点点金光洒在其上,叮咚作响……
循声而望,但见假山之上白亭之下,一架古琴旁端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
抚琴的是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但见漫漫的日光从树缝间斑斑点点的筛进来,给他俊逸的身姿蒙上了一层朦胧之光。他的面色非玉脂般的白,但却如一轮明月泛着胭脂般的润泽; 微扬的剑眉下是一双烁烁生辉的星眸,并非咄咄逼人,但亮若星辰,于凛凛寒意中透着些许脉脉温情;黑发垂肩,更衬得那白衣似雪,柔软的衣衫微微打着褶,一波一波恰似微雨中的涟漪,泛了柔柔的波光,又一圈一圈晕了开来,有一种飘渺而不真实的感觉。这一切宛如他的名字“承曦”――秉承了清晨的朝露,温暖而雅致。
弹着弹着,只听“噌”地一声,琴声嘎然而止。
惊诧间,云霓看到那把古琴一根弦已然断了,触目惊心的伤断处露出如白骨一般的凄凉无奈。
再看承曦,一向处乱不惊的脸已经微微泛白,嘴里喃喃道:“为何要这样?承曦受到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
云霓正要安慰承曦,无意中一抬头,却发现不远处的树荫下站着一个人,顿时浑身一震,悄悄扯了一下承曦衣袖。
树荫下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皇后兰若璃。
“母后……”承曦见到兰若璃,浑身一震,手中正捏着的一张纸如一枚秋叶般飘零在了地上,他鞠身正要捡起,面前悄无声息伸过来一只手。
“给我。”兰若璃声音不大,却有一种不可抗拒之力。
“母后……”承曦坚持着:“这是儿臣私事,请母后不要插手!”
“给我。”兰若璃面上含着一贯高贵娴雅的微笑,语气却一声比一声严厉,不由分说劈手夺下那张纸。
低眉看来,那张纸上写着几行字:
有美人兮, 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兰若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双手禁不住瑟瑟而抖,回头剜了承曦一眼,将那页纸在他面前高高举起,一下、又一下,撕得粉碎,再优雅地一扬手……
纸被一阵微风吹散了,如白蝶般在空中回转飘零。
承曦眼睁睁看着那象征两颗相爱心的纸在兰若璃手中粉身碎骨,他的白衣如一团云雾在风中微微颤栗,在兰若璃扬手的一刹那,霍然起身,欲要转身离去。
“承曦……”兰若璃微笑道:“你不能离去,母后还有一件事要向你告知。”
承曦停住了脚步,却执拗着并不回头。
“本宫今日带来你父皇手谕,魏云霓今日便即刻入住万象殿侯驾。”
啊?
承曦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颤抖着声音问道:“这都是母后的主意?”
那声音徐徐然,但有一种极度压抑的愤怒。
“让魏云霓入宫侍驾不正是殿下的主意吗?本宫怜惜你为国操劳,替你分忧解难,你竟然还不领情!”兰若璃微笑道。
“只怕母后另有深意。”承曦一双锐目逼视着他的母后。
兰若璃面色微微泛红,道:“自古以来就是江山和美人不能兼得,殿下既然选择了江山,难道还想贪婪地得到美女吗?”
承曦嘴唇哆嗦着,道:“这个江山,不要也罢!”
兰若璃一边拍手,一边哈哈笑道:“真没想到,这句话竟然是从高傲不凡、心比天高的承曦殿下嘴里说出来的!爱江山不爱美人,殿下可真是一个情种!可惜,你的这句话现在已经不顶用!”说罢,对站在身侧的夏云霓低低喝了声:“魏云霓,快收拾东西随本宫到丽春殿。”
“母后……”承曦“噗通”一声朝兰若璃跪下,叫道:“母后,你一定可以改变父皇的旨意,承曦求你……”
看到一向桀骜不驯的承曦竟然跪在自己面前,兰若璃心如刀割,但只是狠狠剜了他一眼,低低道:“欧阳承曦,你还没有忘了对母后说过的话吧?”
这一句话,敲在承曦心上,仿若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快走……”兰若璃对云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