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怕业伯,也许是他那张想核桃一样皱巴巴的脸看着有些可怖,也许是因为他那双缺少光泽的浑浊眼睛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会让自己偷偷摸摸做下的所有事情都瞒不过他。
就像现在,她局促的站在业伯面前,忍受着他这种平静无波的眼神。他的背已经很驼了,但是依旧比玫暖要高些。玫暖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双手忍不住背在身后搓着。
从被风湖带回这座小院的第二天起,玫暖就后悔了。
风湖在临走前,又找了一个丫鬟来伺候玫暖。于是,连玫暖算起来,业伯,加上那个叫晴蔚的大丫鬟,这院子里现在只有三个人。在风湖离开后不久的时候,玫暖还处在一种兴奋欢愉的状态,风湖前脚刚走,她就将小院子逛了一遍,逛完以后就要巴巴的往外面跑。
然后,业伯就出现了,用一种我只是在告诉您,而不是征求您意见的语气说:“回小姐,爷在离开前,交代您不得随便出了这院子,万一有个好歹老奴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连这个词都用上了,这还让玫暖怎么反驳抵抗。她看着业伯,然后又看向晴蔚,发现她绷着一张脸,摆明了唯业伯马首是瞻。
在业伯的眼光中,玫暖只好老老实实的拐回房间,晴蔚立刻就跟了上去。玫暖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她这就究竟是招上了什么事情,自己的身世来历丝毫都没弄清楚不说,还不明不白的就把自己关进了这个小院子中。虽然自己一个人这么久了,早就习惯了像是独处孤寂这些东西,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出去。尤其是那天风湖带着她穿过阳光普照人声鼎沸的长街,她感动的差点泪流满面。
晴蔚年岁已经不小了,虽然看起来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但是玫暖可不相信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像是双十年华姑娘应该有的。不过,玫暖也不想询问别人的私事,她回到自己房间后,晴蔚也跟着走了进来。
说实话,玫暖并不太喜欢晴蔚,说一就是一,虽然风湖是让她来照料自己的,但是她却只听业伯的话,还有就是她太寡言少语了,除非自己先问话,否则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开口的。还有还有,她走路没声音,脸上没表情,晚上不睡觉,自己走到哪她跟到哪——简直比自己还要像个鬼。
玫暖直奔内室,然后将自己扔在床上面,晴蔚就站在屏风旁边,双手笼在袖子里,一语未发。玫暖觉得无趣,还不如以前自己隐身后到处乱跑有意思。她趴在床上,慢慢的合上眼睛。
玫暖只是无聊,平时又是能坐着觉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懒人,没想到就是这么一趴,竟然睡着了。等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没了白光,灰蒙蒙的一片。玫暖揉揉眼睛,她还维持着睡时趴着的姿势,只不过身上添了一角被子。她头一转,顿时吓了个半死。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玫暖在屋里睡着了所以也没有点灯,只能趁着外室的光线能将东西看的模模糊糊的。许是晴蔚听到玫暖醒来的动静,于是就执了一盏灯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玫暖转过头的一瞬间,正好看到她拐过屏风,摇曳的烛光映在她脸上,显出狰狞恐怖阴影的模样。
玫暖的心脏猛的停住了,随即又剧烈的跳起来,“扑通扑通”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这,这——玫暖抹了一下眼睛和额头,发现手指上都沾上了水渍——居然都吓出了眼泪和冷汗……
晴蔚捧着灯盏,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玫暖。玫暖在心中哭的滂沱:这真没法待了,吓都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