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船舱里,只有一个人的房间被随风飘曳的窗帘下摆衬托得出奇安静。
祭殇坐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看着摊开在眼前的自己的掌心,良久的愣神后,突然没来由的莫名害怕起来。
她记得那夜的北风,还有北风里她乱得异常的心跳。
她也记得在看到那个蓝影袭击幻姬的时候,她完全凭本能描绘出的法阵,和那些滋滋跳动的电弧,居然给她带来了和凝望那片天空时,一摸一样的感觉。
而那只从法阵中飞出的雷鸟,和那阵噼啪做响的电鸣声,就如同把这种感觉具像化成了一幕幕的画面,让她每一次想起,都会连呼吸带心跳的,彻彻底底的乱了节奏。
但不管她如何克制,这些画面都会一次又一次的鲜活的浮现在脑海里。
不知道为什么。
就如同无论她怎样思考,都始终无法理解这令她恐慌的感觉究竟代表什么一样。
但她确实能听到内心有个声音在隐隐约约的渴求着……
渴求她留住这种感觉。
渴求她不要让这种感觉转瞬既逝。
“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除了幻姬,还有什么能让我不想失去。”
“到底是什么……”
难以置信的,她发现心跳的速度快得厉害,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不已,就如同她缩在黑暗阴冷的地下室里,用全部的自己,守望着长得连昼夜都淡去刻度的等候,终于在某个时间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响,没等银蓝色的长发垂落进视线就迫不及待的抬头,带着敬畏中隐含期待的目光看向那个少女时的心情。
兴奋。
从大脑到身体都在兴奋。
而那兴奋,毫无疑问的,是由发自内心的快乐和幸福转化而来的。
“也就是说。”
“不管那种感觉是什么。”
“我那时候感受到。”
“确确实实是快乐和幸福没错……”
像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她看见自己的双手在不住的颤抖着,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只是胡乱的摇头想要把情绪平复下来,因为对于她来说,幻姬就是完完整整的整个世界,是一切快乐和幸福的源泉,任何异端的想法都是不可饶恕的背叛,然而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她无法抑制浅得不可思议的呼吸,也无法缓和快得近乎紊乱的心跳,她情不自禁想要照心里那个声音说的去做,去留住那种,和幻姬不一样的,却能够给她带来快乐和幸福的感觉。
“那就试试吧。”
“试着去抓住那种感觉。”
“也许,我可以用它来守护幻姬,守护我的整个世界。”
“也不一定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暗暗的握紧拳,站起来走进阳光里,然而她没有发现,所谓的“守护幻姬”,只是她在潜意识中,为“抓住那种感觉”找的借口,也没有发现,就在她下定决心的瞬间,她眸间跳动的那缕不知名的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与幻姬相见时都要璀璨绚丽,甚至连从她肩线切割而过的丰盛阳光,都无法比拟。
“各位乘客,本客轮即将在10分钟后到达浅葱港口,本次停泊时间为20分钟,请要下船的乘客做好下船准备。”
船舱里的祭殇刚走出心理纠结的阴影,就听到墙上的广播里响起了乘务员的声音,没过一会就从甲板的方向传来越来越近的说话声,根据有些熟悉的音色,祭殇不用想就猜到肯定是吵了一路的紫耀和翼翔又在为某些琐碎的小事斗嘴了,她决定不理会这俩逮着个话题就没完没了就差把吵嘴当职业了的家伙,便走到窗边唰的连窗户带窗帘一并拉上,把零零碎碎飘进耳际的对话利落的关在了窗外。
“切,整天吵来吵去什么的,”撇嘴,“讨厌不讨厌啊……”
甩出一枝带电的蔷薇花准确的击碎墙上的扩音器,祭殇走回房间坐下来,用鼻音闷声闷气的吭出一个像是厌烦的冷哼,尾音却掺进了意味不明的微妙粘黏,像极了那些明明很喜欢一样玩具,却非要别扭着不愿意承认的小孩子。
站在下船口争论了半天,紫耀见自己完全处于下风,干脆撂给翼翔一句“沧濂姐姐说有不懂的多查查百度百科”就很不负责任的上了登船梯,黑发青年刚要张嘴置疑却看见对方已然闪身混进人流,眼前只剩路人甲乙丙丁一张挨一张的脸,他只好愤愤的用脚碾了碾甲板,带着“百度百科是个啥东西”的疑问郁闷的拐回船舱去了。
“哎呀,到家了,沧濂姐姐说要来接我的,那么她现在在哪里呢……”
下了船的紫耀站在人群散尽的码头边自言自语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家的亲切感和就快见到沧濂的喜悦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神清气爽的,她晃了晃脑袋开始四下寻觅起来。
港口响着或远或近的汽笛声,时而悠远时而低沉,就像是一曲有节奏的音乐,长嘴鸥拍打翅膀徜徉在微凉的海风里,轻声的啼鸣随平稳的浪涛漫溯向大海的远方,太阳高高的挂在颜色清浅的澈蓝天幕,透过几缕棉絮一样的白色云朵,给平静海面的粼粼波光铺洒上一层轻而暖的律动。
这样浪漫中带着温馨的海景,用来做久别重逢的背景画面简直再合适不过了,但我们的紫耀小同学却偏偏很不配合的鼓起鳃帮,脸也跟着很没意境的阴沉下来,至于原因嘛,倒不是她真的不懂风情,而是因为她看到了让她差点就蹦起来大喊出声的一幕――
沧,沧濂姐姐她,居然趁我不在和别的女孩子拉拉扯扯的,不过为什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都觉得是姐姐主动啊,而且她和那个粉色短发的女孩放在一起,真是绝配的不像话呢,不对不对我这都想到哪去了,怎么能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总之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必须得赶快过去,阻止她们进一步发展,实在不行就用精灵一决胜负,反正绝不能让沧濂姐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她抢走了……
短短几秒内把如此复杂而诡异的想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紫耀终于鼓起“爱情要靠自己用双手去捍卫”的勇气,挺胸收腹迈着潇洒的阔步走向两人所在的位置,可越接近她越觉得如果自己这时候跑去乱入,剧情八成会往“被沧濂姐姐讨厌”的badend发展,所以她还是决定先找个旮旯猫着静观其变。
“我不都说不要紧了吗,你怎么还那么多事。”
粉发女孩说着挣脱开想要拉住自己的手,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的接触,沧濂依然感觉到了那触手的冰凉,再加上她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侧脸,和每走出一小段距离都不得不停下喘息的艰难脚步,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都虚弱得像是被风一吹就会倒下似的。
但她的眼神,依旧闪着焰一般锐利而坚定的神采。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有什么事不能等伤好了再说吗,或者你根本是想在找到你妹妹前就体力不支掉进海里喂鲨鱼……”
碧色的眸子里盈满了因担心而产生的愠怒,沧濂稍微提高了声音用斥责的口吻说道,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拒绝别人的好意也就算了,但再怎么逞强也该有个限度啊,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啊,为什么非得要把自己折腾得遍体鳞伤才肯罢休呢。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话语冷得像火焰都无法熔化的坚冰,红露头也不回的走到码头最前端,催动体内的能量试图飞上天空却因伤口被撕裂而以失败告终,还换来了向前一个踉跄跪倒在地的结果,她不甘心的用手死死撑住地面,白皙的指几乎要嵌进冷硬的水泥里,呼吸也随胳膊的颤抖变得粗重而急促,就在她勉强抑制住疼痛想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她感到有一只手轻轻的搭上自己的脊背,顺势就把自己揽进了一个温暖无比的怀抱里。
“你还好吧……”
“我说你有完没完啊,身子给你看了故事也给你讲了,我现在要走你还拦着,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啊,还不如直接拿个精灵球把我收服了干脆……”
粉发女孩边说着没条理的抱怨边抬起头把眼睛睁开,在她深色的瞳孔几乎零距离对上那双翠色眸子的瞬间,她的声音竟是不自觉的低成了如撒娇般几不可闻的喃喃细语,她看见沧濂正搂着她单薄的双肩,表情被因跑动而略显凌乱的亚麻色长发掩映着,透着说不出的揪心。
“我知道,你比谁都担心你的妹妹,我都知道,但是求求你,别再勉强自己了好吗,就算不是为了我,就算是为了你妹妹,先把伤养好行吗,你也不希望你妹妹因为看到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而担心或者难过吧……”
意识愈发的恍惚起来,红露仿佛听见内心的一个角落传来似水珠滴落山涧的叮咚脆响,然后像是有一缕清泉流淌过心间,原本荒芜的土地顿时生长出大片嫩绿的新芽,它们抽枝透絮,蔓延成一望无际的碧色的原野,接着她看见有花儿一朵接一朵的在草地上渐次盛开,花瓣在暖得醉人的风里飘得纷纷扬扬。
置身在这样的温柔里,红露能感觉到紧绷的神经正不听使唤的慢慢软化下来,早已撑到极限的意志也不愿再支持下去,她知道自己是逃不开这个怀抱了,便在晕过去前,用残存的意识拼凑出一句破碎的呓语。
“这是第几次了,为什么总是你,看到我这副糟糕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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