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慎当了三十年掌门,一直是太太平平,纵然偶尔有些小事,派两个弟子出去一般也就解决了,可令狐广接位以后,却接二连三的出了些事。
传位的第二天早上,令狐广缓步走到议事大厅旁的执事厅,这是一个两进的小院落,第一进是掌门见外客的地方,第二进是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点苍山山势巍峨,山上平地极为难得,这两进的小院落也是后进要高于前进。上了十余级台阶,到了第二进,令狐广刚刚坐下,看着这个常来而又陌生的地方,从今天开始,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了。过去,他虽然管事,但决策还是要来这里请示谢慎,现在该别人来这里请示自己了,他虽然一向低调,但这时还是有些得意的感觉。不知过上一段时间,听多了好话,自己会不会改变。屋子中间是一个长两丈有余,宽一丈有余,由一颗整树锯出的大桌子,往那一坐,自有一股威严。桌上放的是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正细看时,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那是曹猛的弟子李薇,平时经常见到,也是个很熟悉的人了。
李薇进门,恭谨地道:“参见令狐掌门,恭贺掌门接位!”
令狐广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李薇道:“我派由苏杭一带解来的五万两银子刚过衡州就给人劫了,几个押运的人给打得鼻青眼肿,筋断骨折,从衡州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伤还没好。”
令狐广急道:“死了人没有。”
李薇道:“没有。”
令狐广道:“是什么人干的?有眉目了吗?”
李薇道:“还没细问。”
令狐广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先安排人给他们治伤,要好好安抚,先不要责怪他们。跟你师父说一下,下午我会同他一起去看看,在问一问详情。”
李薇答应着去了。
令狐广一个人在屋里细想今天发生的事该如何解决,点苍派一向不请镖局押运钱货,都是自己押送,可以省下大笔的费用,如今丢了,没人可以赔偿,损失难以追回。好在点苍很富,五万两倒也不至于饿肚子,但也确实令人心疼。过去从来没人敢动点苍派的财物,这回开了先例,若是不加以严惩,今后效仿的人就多了。如果从此请镖局押运,一来丢不起这个人,二来每年只怕多花几万两银子。正寻思派曹猛出去解决,他一向在江湖上滚打,擅长解决这些事情,让他出去做事,也免得在这捣乱。
正寻思间,又有人进来禀报。“令狐掌门,刚才收到一封急信,请掌门过目。”令狐广接过来一看,信上大致是说,皇子大婚,现责令地方官征收绸缎,点苍在江南的绸缎庄摊派到五万匹,宫里来买东西,给钱只不过做做样子,本钱都不够,哪里谈得上赚钱,何况还要影响正常的生意,今年恐怕得亏数万两。想想倒也不难解决,这是地方官为中饱私囊,横征暴敛,只要给些贿赂,可以减少,让他们转到其他人手里去。
不知平时谢慎是不是如此忙碌,今天这执事厅上可是格外热闹,来办事回话的人一拨接一拨,热闹非凡,令狐广甚至怀疑是不是谢慎早已接到消息,所以才传位给自己。事情接踵而至,刚刚想好办法,还没决定派谁去办,下面一件有接了上来,正在寻思,门外又有人禀报:“令狐掌门!”
“进来!”
“刚才接到飞鸽传书。”
令狐广接过来一看,看不懂,上面虽有几个汉字,但更多的是符号。令狐广一向没管过这些事情,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回掌门话,这鸽子带不了多少东西,所以飞鸽传书都写的简单,还有些符号,一来可以省些字,二来万一鸽子被人捉了,也不能泄了本门的机密。只有专人能看懂。”
“上面写的啥?快快译来!”
“倭寇大举进犯,沿海损失很大,桑田被毁,粮仓、绸缎庄被烧了几个,而且死了人,还得抚恤家属,只怕损失不下十万。”
令狐广听了,很想去报告给谢慎,又怕谢慎觉得他当不了这个掌门,烦得中午饭都没吃。这些事不是不能解决,但派人的时候又是一个难题,要照顾到各方面,每个有实力的人的手下都要派到,又不能过分放权,而且还要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培植自己是势力。这样一来,给本来就很难处理的事情更增加了一些难处。
下午,会同曹猛去看了几个受伤的弟子,都非致命伤,也不至于残疾。问了下交手的情况,都说是被林中飞来的树枝打伤,没有见到正主。考虑到伤者为了减小罪责,挽回面子,可能夸大对手实力,但从各人的伤势来看,对手还是手下留情了的。而且这些弟子带来一个消息,告知宇文笑被杀的情况,点苍派有重大嫌疑。
令狐广道:“曹猛师兄,你这么看?”
曹猛道:“我看多半是宇文家的人来试探我们的反应,他们轻易不敢对咱们动手,所以来试探了一下,咱们的人大败输亏,可让人家试出了底细。”
令狐广道:“这回参与押镖的人武功都不怎么样,也倒不能代表咱们的实力。”
曹猛道:“依我看,宇文家的人若是来点苍挑战,单打独斗的话咱们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令狐广道:“这么厉害?”
曹猛道:“宇文家的人很厉害,咱们绝对不是对手,只有去请示大师伯了。”
令狐广沉吟了一下,觉得曹猛可能是想让自己显得无能,但现在的事自己确实难以做主,于是说道:“好吧,到时候请师兄和我一起去禀报。”
晚上,令狐广心烦意乱,到山上随意走走,见山上处处一派太平气象,没有任何人有一点儿危机感。心想:“情况未必便那么差,明日派几个得力的人去办理,应该可以解决。”走到点苍主建筑北面,这里是一个酒肆,名字也简单,就叫点苍酒馆,开在这里,基本上就是卖给点苍派的人,老板是当地的一个老实人,不会武功,在这已开了四十年。正准备进去吃点东西,喝上两杯,今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却听里面在行酒令,只听一人道:“我等来作对,需藏本派人物名字,对的要工整。”其他人轰然叫好。
一人道:“我先来,说不出的罚酒一坛。春风阵阵柳涛滚。”
另一人道:“我来对,夏雨潺潺麦浪翻。”
又一人道:“唯我具慧眼。”
“有谁能识英。”
“我有更绝的,江南丰,世间暖。”
“这有何难,湖广熟,天下足。”
“这个没名字。”
“怎么没有,湖广,令狐广嘛!”
正说间,看见令狐广进来,各人大吃一惊,刚才的文思如涌泉,一下都飞到九霄云外。令狐广本来心情就不好,此时大怒,脸色很难看。几人都是第四代弟子,此时吓得目瞪口呆。令狐广强压怒火,心想不能发火,不然可能背上擅作威福的名声,刚当上掌门,这可要注意。于是缓缓说道:“拿名字说笑,那也没什么,不过按我点苍的武功路数,现在可是用功的好时机,你们不要闹了,回去用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