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宇文垂向北追出,追到下一个驿站,并没有江南经过的痕迹,知道那驿丞乱说,当下回到先前的那个驿站,驿丞见了,不由大惊,掉头就跑,却哪里跑得掉,被宇文垂像捉小鸡一样提起。宇文垂将他重重一顿,厉声喝问:“逃什么?早上我问过你的那个锦衣卫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居然敢骗我,还不快说!若再有半句假话,我把你撕成两半!”
驿丞哪敢不说,战战兢兢道:“那位锦衣卫大人在您去了以后才到,说是要去缉拿您老,我说您往北边去了,他就跟去了。”
宇文垂道:“你看见他往北去了?”
驿丞道:“小的哪敢说谎,他确实往北去了,我亲眼看见的。”
宇文垂明明从北边过来,途中没有遇到江南,于是喝道:“你当真亲眼看见的?”
驿丞吓得抖作一碗水,结结巴巴道:“小……,小的……亲眼瞧见,他确实往北边去了。”
宇文垂量他不敢欺骗自己,且知道江南才智,略一沉吟,想他必是向北走了一段又掉头南行,他把自己骗向北方,他自己定是向南去了,于是向南追来。一路思索,想不通江南为何会跑到自己后面,以自己的武功见识,绝不会超过江南却又没发觉。
江南觉得自己摆脱了宇文垂,自己连日奔跑,疲惫不堪,而现在离藏边已经很近,所以赶得不快。不想从报国寺中出来,竟然和宇文垂几乎撞个满怀。
江南大惊,虚攻一招,掉头就跑,闯入寺中。但他离宇文垂太近,宇文垂一掌劈来,劲力极强,虽未及身,已感气息不畅,江南只得回身接招,看来是逃不了,只有就地决战。江南并不担心自己,却担心拿不到雪莲,救不了若雪。于是勉强接了一掌,虽然并未碰到宇文垂的手掌,但掌力已令江南气息不畅。江南不敢恋战,转身又逃,但宇文垂又是一招劈来,这次更近,掌力从后面传来,声势惊人,让江南不得不再次回身一掌接下,若是掌力打在背上,非受重伤不可。虽然江南双手只是接到劲力,并未跟宇文垂对掌,还是给打得向后退出半步,心中惧意不由大增。
峨嵋派是当今天下四大门派之一,山下果然是藏龙卧虎。宇文垂正待拍出第三掌,然后跟进一步就可缠住江南。没想到,斜地里蓦地一掌拍到,竟然化解了宇文垂的一掌,同时有人说道:“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江南得此空隙,直向后山去了。回头一瞟,只见一名老僧被宇文垂一掌击退,大口鲜血喷出。江南知他不是宇文垂三招之敌,虽想回去看看那名老僧情况如何,但知道机会一纵即逝,只得向前狂奔。
宇文垂也不恋战,在后面紧紧追来。由于下山的路正好被宇文垂挡住,江南只得越过后墙,向山上跑去。峨眉山极高,山路弯弯百里有余,又是上山,江南很快就把宇文垂甩开,但知道宇文垂内力深厚,不久就会追上来,只得继续全力奔跑。
江南在点苍山学艺的时候就发现一个现象,山越高,就越冷,在山顶练武就越费力,他一直认为是山顶湿寒之气所致。幸得他在马龙峰顶思过三年,早就适应了高山的寒冷与潮湿,此时上山并不觉得怎样费力。由于山路只有一条,跑出四十余里,就发觉宇文垂已经可以看得见了。不久之后,两人之间距离越发近了,就只有一箭之地。又赶了十余里,已是呼吸相闻,若是再追上几里,就可能被宇文垂的掌力打到。
江南心中有些绝望,此时四下无人,也无房屋,无处可以藏身,也不会再有人出手阻止宇文垂追来。往前看见不远处有一处悬崖,决定到那里跳崖自尽,免受宇文垂侮辱,自己只好先走一步,在另一个世界等着若雪。江南已然尽力,怎奈天意如此,造化弄人,却也无可奈何。等到了那处悬崖,忽然发现,宇文垂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变远了,难道宇文垂也到了强弩之末?于是接着往前跑,再跑数里,宇文垂又被甩开很远。宇文垂也觉奇怪,为什么今日跑起来有些腿软。江南猜想,随着山越来越高,人跑起来就会越来越费力,自己在马龙峰上三年,这山没有马龙峰高,自己不受影响,而宇文垂多半从来没上过如此高的山,所以就跟不上自己。
若是再有十几里山路,宇文垂非给甩得无影无踪,可惜已到了山顶,无路可走了。江南站在金顶,舍身崖边,准备跳崖,远远看见宇文垂已经上来,离山顶不过百余丈。忽然想到:“宇文垂在这里既然跟不上我,多半武功也打了折扣,未必是我对手,为了若雪,我必须同宇文垂决一死战。”他怀着必死之心,决定一拼。
于是,在宇文垂还在跑的时候,江南拔剑在手,默默运气。转眼之间,宇文垂已经上到山顶。未等宇文垂站稳,江南已是一剑刺出,剑招如行云流水般展开,招式似是而非,各招之间过渡无丝毫之阻滞。剑是寒霜,透出阵阵寒气,发出暗暗的幽光。江南知道此战实是九死一生,如果战败,非但性命不保,最可怕的,是很可能会受宇文垂的侮辱。于是招招都是拼命的打法,即使宇文垂一招攻来,江南只要觉得自己中招之后仍有余力把宇文垂刺穿就绝不防守,如此一来,反倒弄得宇文垂遮拦多而进攻少。点苍派无极剑法极为繁复,江南得悟无相心法以来,虽然能够使用,但使用时尚欠娴熟,只能一试一试的使出,如此一来便缺少了圆转流畅,飘逸潇洒,还不如随便施展一套点苍剑法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