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科班舍友
作者:李春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88

现在孤独地漂在外面读书,我常常会在无聊的时候,想起以前灌阳高中时候的那些人那些事,尤其是202宿舍和105宿舍的那些人那些事,尽管那时我那么的讨厌高中枯燥的生活。尤记得当时的202宿舍,面积小得只能放下四张双层床外加一个厕所两个水龙头,一间宿舍十来个人挤在一起,早上洗脸刷牙和晚上洗澡都得排队,场面好不热闹。

猴子是我们202宿舍的寝室长,他外号叫猴子是因为他的脸总是红红的颇像猴子的屁股,我们鉴于猴子屁股叫起来不好听,特地为他声誉作想,把屁股两个字去掉,直接叫猴子。猴子篮球打得好,能突能投,并且还因此得到了一个长得难以形容的女生的青睐,不久后那女生理所当然地成了我们的舍长夫人,我们都一致叫她猴婆,与猴子相对应。他们在一起,那真是内在美和外在美的完美结合。我之所以说猴子有内在美,是因为他每天早上天不亮就会起床,起床没有错,可是他偏偏动作巨大,振得床板巨响,导致我们宿舍其余的都在做着跟女生约会之类的好梦的人都会被他吵醒。不仅如此,猴子在离开宿舍的时候还会将宿舍门“哐当”一声重重关上,这时整栋宿舍楼的做着同样好梦的同学都知道我们宿舍的寝室长大人出门了。

他早早起来是为了考一个好大学――要到教室看书或到操场读英语,无奈我们的睡眠质量却因他那一系列起床洗漱关门的豪迈动作大打折扣,害得我们每天都是无精打采。也正因为那厮如此学习用功,所以成绩一直保持在班上的前几名,虽然是倒数。人家坏坏学习也能天天向上,他是好好学习还是天天向下。

我的下铺黄瓜是一个跟我一样爱体育的人。此君原本想去打篮球的,但考虑到自己的身材和体魄,于是决定去踢足球,但又考虑到自己的身材和体魄,于是拼命朝技术和速度方面发展。现在,只要我看到“记一件记忆深刻的事情”这句话,我基本就会想到我跟黄瓜之间发生的那件事。事情是这样的,在一次学校组织观看了一部叫《冲出亚马逊》的电影后,大家热血沸腾,每个人都对训练蠢蠢欲动。那时我们班上也正要举行班级宿舍篮球赛,猴子寝室长因此发布命令:我们要在起床铃响之前一小时起来练篮球!

宿舍平时喜欢打篮球的只有我和猴子,其他的基本是连篮球都没有碰过,猴子当仁不让的做我们的教练。第一次训练前,猴子教练言简意赅,只有一个命令:我们就是要狠,扑过去就可以了,不要怕犯规。黄瓜深受那部电影的熏陶,对猴子教练的话第一是服从,第二是完全服从,第三是绝对服从,把命令贯彻的最为彻底。在接下来的训练中,一上来就是一个超猛的动作,在我的脸上来了一招恶狗扑食,我的脸顿时火辣辣的疼。当时天很黑,什么都看不清,直到训练完,我回到宿舍照镜子后才吃惊地发现,自己脸上多了五条血痕,鲜血直流。这个严重的后果是此后我一个星期没有洗脸,而且每遇到一个熟人,人家就会惊讶地对问我,你跟谁打架了?还打这么凶!

黄瓜理解错了,猴子叫他下手狠一点,是叫他对对手狠一点,他却把凶爪伸向了自己的队友,为此我差一点就破相了,破相的话讨老婆都成问题,现在想想都感到害怕。唉,那厮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菌子是那种天生不苟言笑的人,属于老师最喜欢那种模范好学生,生活极有规律,在学校的几年几乎就是一天的重复,那就是起床吃早餐学习吃午餐学习吃晚餐晚自习睡觉,所以想要找他最容易,看看手表是一天当中的那个时间段,我就可以推断出他呆在那里了。

对于菌子,最值得一提的是此君有一个晚上睡觉前刷牙早上起床后不刷牙的独特习惯,并且别人问起这件事情的原因时,他都会坚持说这比早上刷牙晚上不刷牙的习惯要好,再常常由此引发争论。而我是从来不跟他争论的,因为我早晚都刷牙,没有跟他争论的必要。

跟菌子性格差不多的还有圆子,什么风花雪夜违反纪律之类的事似乎永远不可能落到他们头上的,这总让我觉得这两人绝对是做和尚的好料子。圆子人长得很圆胖,以至于每次跟他一起走路我都想踢他一脚,看他究竟能滚出多远。

对菌子最大的印象是跟此君说话相当费神,没有一件可以几句话讲清楚的事情他能在几分钟之内讲清楚,这特点放在平时倒还无所谓,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你恨不得用枪顶着他脑袋叫他快点说清楚。

西多则是宿舍的风云人物,听到这个名字你也许会猜想这人很爱音乐,事实的确如此。或许由于西多身材像女生的缘故,此君唱腔也极具女人味,《好汉歌》唱得像《甜蜜蜜》。刚开学的那段日子就经常有人会问我,奇怪,男生宿舍是不允许女生进入的,怎么你们宿舍老有女生唱歌啊?

值得庆幸的是,后来西多扬长避短,专门唱起了张信哲的歌,可谓歪嘴吸螺丝凸牙吃西瓜,这使得他女人味的唱功得到了升华,也使得他信心大增,于是天天什么什么感情患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什么什么来着唱个不停,并且因此还打动了一个发育得像男生的女生。西多刚来学校不久就成了班上的第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一时风光无限,大家每天晚上睡觉前的聊天“例会”主题聊到谈情感时,此君便最有资格,大谈特谈自己的成功经验和风流业绩,让人羡慕不已。遗憾的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给人自由过了火”的歌词竟然被西多唱成了现实,发育得像男生的女生真的就跟另一个发育得像女生的男生走了。小多为此苦恼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听了语文老师的“世界上那有真正的爱情”的著名言论后,终于看破了红尘,悟出爱情是虚无的,从此便一心专在做题目考试上,后来成了我们宿舍最名牌的大学生。

说来你可能有一点不相信,西多的女朋友跟的另一个男生不是别人,却正是我们宿舍的包子。提到包子,我就会想起灌阳高中食堂的包子来。灌阳高中的富有特色的包子硬度是以不会让人噎死为准,大小是跟小笼包放在一起不会让人觉得小为准的。当时我以为这应该是全天下最硬最小的包子了,谁知一山更比一山高,来到大学后我才发现灌阳高中的包子原来那么软那么大!

包子跟西多女朋友在一起后,就搬出了宿舍住在外面,那床位主人取而代之的是菜锅。菜锅这个人跟我一样对现在的应试教育特别反感,两人在一起常常大骂特骂应试教育的种种弊端,这竟使我们成为了莫逆之交。不同的是他不喜欢读书考试是因为他的家庭条件好,而我则是不想去做那些毫无意义的考试题目。

菜锅的兴趣是研究情感,因此得到一个公认的绰号“情感导师”,也就是在研究情感方面达到一个导师水平的意思。多西感情受挫后导师就填补了这个情感话题的空白,唯一让人不明白的是导师不仅没有女朋友,而且平时在学校连跟一个女生说话都几乎没有。他给出的官方理由是他还没有遇到他理想中的那一个,而我觉得现实的理由是理论跟实践不是一回事,因为他现在也没有女朋友,而且跟女生说话也还很少。

菜锅还喜欢唱歌,唱歌的特点是每次就唱经过他修改过得那几句歌词,一般人唱歌走调我还知道人家唱的是那一首歌,而他走调则会走得让我完全不知道他唱的到底是那一首歌----这叫走调走出了水平。比如我们宿舍睡觉前常常响起什么什么今夜你会不会来,我已经等不及了什么什么的怪叫,经过我问他之后才知道,原来他唱的是黎明的《今夜你会不会来》。

202宿舍最后该提的是青麻头,青麻头这个人比起我们来思想要单纯得多得多,单纯到了他甚至以后不讨老婆都可以(这话出自他自己之口);并且做什么事都有一股倔强脾气,不到黄河不死心,或者说不见棺材不流泪。刚来的第一个学期的时候此人英语考试总是不及格,有天他突然对我说他为了能考个好大学要把英语搞上去,接着每天晚自习课下就跑到学校的龙川亭疯狂练习疯狂英语,吓得学校的女生不敢单独回宿舍,并且纷纷议论,怎么学校最近老有鬼在叫啊?经过那厮不懈地努力,后来那厮竟然英语考试及格了。

值得称赞的是此人还吹得一口好笛子。记得我们刚搬宿舍的时候,宿舍之前住的那帮家伙走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往马桶扔,结果马桶堵得连水都排不了。我们左找右找,终于在青麻头的床边找到了一根上面有几个洞的铁水管,顺利地把马桶给疏通了。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青麻头晚自习回来后,坐在床上竟能将一根棍子吹出悠扬的革命老歌来,我甚觉悦耳动听,于是趴下床铺与之讨教,谁知仔细一看,不料那棍子正是我们通马桶的那根有洞的铁管子!

在高中三年里,青麻头常常骄傲地向人夸耀那破铁水管笛子既可以做乐器又可以做武器,并且还可以通马桶。当然,后半句是我俏销帮他加上去的。

后来我们202宿舍的人一起搬到302宿舍,再后来又重新分了一次宿舍,原来202宿舍的人的我,导师和青麻头分到了105宿舍,包子和黄瓜住在隔壁宿舍,菌子住在隔壁宿舍的隔壁宿舍,其余的人则不知道那里去了。新宿舍厕所由一个变成了两个,但是床位也由八张增加到了十二张。

新宿舍的人当中有三大网迷。第一个网迷石头,网名叫铁石心肠。此君每个月把自己的一半的伙食费都去充到自己的网络游戏卡里,此举动导致的结果是石头要通过每天的早餐啃馒头的方式来周济伙食费的紧张。此君尽管这样,但他依旧乐此不疲。我曾经对石头说,大哥,你既然叫铁石心肠,消化泥土应该没有问题吧,何必浪费白白的面粉馒头呢?

比石头要厉害的是龙拳,此人通常白天成天睡觉,晚上爬围墙出去到网吧上通宵,所以当时我们一致认为这人将来一定可以去美国微软公司工作。龙拳为了能习惯这种黑白颠倒的生活方式,常常买盒白加黑,白天吃黑片,睡的香;晚上吃白片,不瞌睡。

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第三个网迷疯子上网比起龙拳来还要高出一个档次,他在最后一个学期为了上网,竟然连在学校报名注册都免了,用学费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过着每天就是上网睡觉吃泡面的日子。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东窗事发,被他老子知道了这件事,跑到疯子租的房子拿着熟睡的疯子就是一顿暴打。当时我们正好也在疯子租的房子里,却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疯子被打,爱莫能助,只能感叹道,唉,儿子无论长得再高大强壮在老子面前也是无能为力啊!

宿舍还有两个白天在宿舍永远见不到人影的舍友。第一个是我们105宿舍学习最努力的绰号“科研”的家伙,这个人是名副其实的好学生,每天早上我起床后他基本上已经做完了一张试卷了,我们之所以叫他科研,就是因为他那学习的劲头比起一个搞科研的人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人有个显著的特点――说话极快,快到你拿出练听英语听力的状态来听他讲话你未必能完全听懂他所说的话,不认识他的人听他说话还会把他误解成东南亚的留学生。最遗憾的是这样的一个好学生,却在高考时生了一场大病,导致高考发挥严重失常,仅仅考了一个二本的大学,这让我们一致为他伤心了很久。

另一个白天在宿舍永远见不到人影的舍友,是我们宿舍最幸福的东林党党,说他最幸福,是因为他有一个女朋友,他们两在一起我就只能想到形影不离这个成语。东林党党白天成天跟女朋友一起学习,用一个碗去食堂吃饭,几乎是除了睡觉上课上厕所不在一起之外,其他什么时候都在一起。这本来倒也是无所谓的,问题是他还时不时在教室里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跟女朋友亲亲我我,做些不符合社会主义初期阶段中学生规范要求的动作,看得我们十分眼红,故常常背着他议论:***,什么时候他们两个被学校领导抓住了来个通报批评,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可令人失望的是,他们两人在一起直到高考过了,学校领导也没有抓住过他们。虽然学校领导天天在广播里声称“我们不抓谈恋爱的则已,要抓的话谁也跑不掉,我们说到做到,所以我奉劝我们学校的同学不要自讨苦吃。”

宿舍最后的两位成员是夸神和老虎。夸神和老虎都是从师范高中转过来的,是我们宿舍故事最多的,不过这不是由于他们的经历丰富,而是因为他们擅长说故事,或者说擅长编故事,具有可以把自行车压死一个蚂蚁的场面说得跟大卡车撞死了一个人一样的惊心动魄的能力。所以我们都认为这两个人可以合伙开一个公司――牛皮公司,一个做牛皮公司总经理,一个做牛皮公司副总经理。至于谁做总经理谁做副总经理,还有待观察,需要时间检验,以下几件事只作参考。

一段时间,夸神甚感内心空虚,大伙便跟他出了一个主意,叫他去找一个女朋友排解。后来不知道此君在学校哪个角落遇到了一个穿红裙子的女生,回到宿舍便唾沫横飞地向我们描述此女身材如何如何苗条,长相如何如何漂亮。一时让我们听得春心荡漾心驰神往,恨不得能够马上跑到那女生面前一睹为快。第二天我们吃饭时,碰巧在食堂看到了他昨天描绘的那女生,背影确也相当迷人,于是大家一起跑上去。而当我们真正目睹那女生的脸之后,我们逮着学校的任何一个女生看都觉得是美女了。

老虎在宿舍住了一年,却但从来就没有卖过一瓶牙膏一瓶洗发水一包洗衣粉,用的都是大家的,却常常大言不惭地在舍友面前吹嘘自己对朋友是多么多么的大方。

一次,老虎在宿舍自称在初中时一次跟朋友喝酒他喝下一扎青岛啤酒,夸神听了很不以为然地说他初中时候跟同学喝酒各自喝下了一瓶五十八度的二锅头。后来在哥们的一次聚餐上,夸神硬要跟老虎比喝啤酒,结果两人加起来喝了不到一扎青岛啤酒便倒在地上,醉得连他们爹妈在他们面前都不会认识了,害得我们扫兴地提前结束聚餐,合伙把他们抬回宿舍扔在床上。

高考前三个月,老虎去押一种叫狮子金王的赌博机,瞎猫遇到死耗子竟然押中了,一下子赚了一百多块钱。回到宿舍向我们吹嘘这赌博能多么多么容易的赚钱,这次竟然让夸神也听得春心荡漾心驰神往,觉得就那么简单的一下子就能搞到那么多的钱,何乐而不为。于是次日老虎和夸神合伙跑去,有意思的是他们第一次合作阴差阳错的也搞到了一百多块钱,回来便夸口说押狮子太简单了,规律只要一看就明白了,所以以后每次去搞一两百回来不成问题。语气坚决肯定,让我们信以为真,觉得这两小子这下真发了,于是都叫他俩有钱了可不要忘记我们这帮穷苦兄弟,记得多请我们出去下馆子和多借钱给我们用。老虎和夸神一致点点头说一定一定。结果后来他俩不仅没能借给我们钱,反而还向我们借了很多钱还赌债。

高考后大家都为自己的理想各奔前程了,有的如愿以偿去了一所自己心怡的大学,有的逼不得已去了一所自己不满的大学。就目前而言,我们的前程谁都不知道将会如何,但是我们很难再次相聚在一起却是肯定的,因此写下以上文字作为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