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六爻铜钱占卜、西洋的黄道天宫什么的占星术、西藏的活佛……接下来呢?你打算研究什么了?是不是释道两教?”忽然耳边响起胤?略带嘲意的语声,这才将楚笑寒从沉思中惊了起来。
楚笑寒再看四周,发现十三阿哥胤祥不知何时早已不见:“十三爷呢?”
胤?看了楚笑寒一眼,颇有深意地道:“都子时了,胤祥早回府了。怎么?牵挂上我这个十三弟了?”
“……汉人女子不喜欢年长于意中人。贫穷人家无奈才将女儿卖作童养媳。”楚笑寒谨慎地思索了半天,回答道。
这位四贝勒更加深沉地瞧了楚笑寒一眼,那眉弯又一如既往般似扬而非扬起来,最后终于开口道:“你是说待年媳?”
楚笑寒轻轻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待年媳”,这才点头。心想你若挑我词语的错,我就抵死不认,就说杭州乡下就是这般说的。
岂知胤?倒是没有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只又轻轻地点点头说:“嗯,汉人女子不喜欢年长于意中人。你的意思是你比十三弟要年长。”
“是啊,我瞧着他也只得二十不到,十七八岁的样儿,看起来和十四爷差不多年纪呀。”楚笑寒不解,便问胤?道。
胤?又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原是没错儿,十三弟和十四弟实实在在的也就差了整一年的岁数。”说完这句,他那清亮透彻的眼眸又牢牢盯住了楚笑寒,不挪不移,把楚笑寒看得浑身发毛。
猛地一个激灵,楚笑寒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为钮钴禄?苏昭的年龄:“……我……我比阿昭大很多。”
“哦。”胤?淡淡地应道。“那你原先早有夫家了吧?”
“没有呀。”话语逋一出口,楚笑寒又觉不妥,开始流汗。“那个……我们家乡……”
胤?依然站在那护城金水河边的柳树下,声色不动的样儿,只看楚笑寒思索辩解的情形,便又开口道:“我朝律例,女子十四而许嫁。即便是婢女,倘不令婚配而孤寡者,应重律杖八十。”
楚笑寒又开始涔涔汗下,想了半天,回答:“我说我长得貌比无盐,所以至今不曾婚嫁,你信不信?”
胤?的脸上拂过一阵阴影,寒芒一闪而过,只是那杨柳枝被一阵夜风吹得扬起,总算挡住了那严肃厉然的眼色。否则楚笑寒早就脚软过去了。
早在楚笑寒同胤?胤祥三人开始说话的时候,苏云便识相地走去苏培盛等人的侍监堆里,此刻正兴高采烈地聊着什么,丝毫没有依靠得上的样子。其他人都是离得远远的。胤祥也早走了。一下子觉得周围怎么就这么冷飕飕地呢。楚笑寒心里郁闷道。
“你不信就直说嘛。”被喜欢的人误会容貌丑陋无比也不是什么得意的事情,楚笑寒也说不清这时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心理,是希望他就此相信,不再纠结此事,还是希望他绝不相信自个儿的原身样貌平凡普通甚至不上台面呢?
“我开口说信或者不信,便可以了?你说这种弥天大谎,形貌如此不惯,即便让我说个信字,事实就能变了?”
“……”楚笑寒闭口不语,但是心中闷闷不乐,终于忿忿说了句:“总之我就是这么大岁数还没嫁,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如此。”
回到雍邸,楚笑寒急急地跑回自个儿的屋子,像死鱼一样趴在大床上,觉得一动也不想动了。
在古代,只有这个宽大的檀木雕花床,还是让她极为满意的。原本在二十一世纪,自己的房间极小,于是单人床也只能使用一米左右宽的普通型号。自己也记得奶奶家的老式木床,也是不大的,最多也就一米五的宽度吧。总算这分配给她个人使用的木床还是蛮大的,足有一米八至两米的样子,大抵是预备贝勒爷的突然造访宿寝吧?
“唉……同四爷说话真累啊。”楚笑寒喃喃道。
苏云立刻白了她一眼:“格格说的什么话,连着两夜的灯会都能遇到贝勒爷,这不是天大的福气么?奴婢听苏首领侍监大人说,贝勒爷跟格格真是很般配的样子呀,两个人的性子都合,又能说得到一块儿去。苏侍监大人跟了贝勒爷好些年了,他说的话可是很有几分准头的。”
“唉……别管那个啦,苏云,啥时候教我说满洲话吧。”楚笑寒哀哀地说着,“我还真挺想什么时候有机会跟着四爷去藏边玩,瞧爷的意思,我不会说满洲话就不会带我去的啦。倘使那日我会说了,指不定爷就允了我带我去啦。”
苏云纳闷地问:“原来格格不是赌气不说,而是真忘了呀?”
楚笑寒翻了老大一个白眼:“真是上次得了病给忘了。我说了那么些次数,你就是不信。不用看写,只要听得懂道得明就可以啦。行吗?好苏云?”
苏云还是很疑惑的样儿,但最终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自那日起,楚笑寒开始认认真真学起满语来。这夹杂了蒙古语、汉语的女真语着实不太好学。但是虽然毫无基础,总算她楚笑寒不需读写,只学口语,又想着要去西藏找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瞧瞧有没有转世回魂的可能性,所以楚笑寒进度还是相当快的。只四五个月已经可以流利表述了,只是发音尚不标准。
只是若要连同读写研习熟悉,恐怕要一年半载才能完成。
这苏云家本是诸申(平民),因她家中十分贫困,这才卖了苏云到钮钴禄?阿昭的家里做了包衣赫赫。因此苏云满语的听说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是读写就困难了,只怕楚笑寒想学也十分渺茫。
这忽忽四五月就过去了。自上元节也就是十六那日同胤?一起回到府邸后,第二日开始,楚笑寒却是再也没瞧见过胤?。后来听福晋乌拉那拉氏和李侧福晋闲聊的时候谈起得知胤?的正月大假早就结束,每日里又同往日一般随着康熙皇帝办事,或在尚书房读书,或练习骑射,或奉旨办事,倘有外出巡幸之类的,如无事自然也要一同跟随。
听得胤?精通满蒙汉藏四种语言,居然还要学习四书五经、骑射游泳,只把楚笑寒听得十分咋舌。要知道楚笑寒自个儿四书五经都没读全,更不要说背诵;提到游泳,更是旱鸭子一只;至于骑射……完全无能……
不禁暗暗懊悔之前大半年白白浪费,早知道立刻开始学习满语,哪怕像如今这般到福晋这里坐坐,了解一些大环境情况,特别是胤?的事情,不也对自己非常有帮助吗?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学习,怎么劝说雍正皇帝帮自己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