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凌风在这个疯狂女人的强大攻势下，一边无助地陷落，一边做着无力的抵抗。他总是一边说：“我们不可能的，你冷静一点吧！”一边又尽情地陶醉于被女人珍爱的心境里。）

一年前，何雨轩还只是一个业余作家。她除了要当好朝阳一中高二年级实验班的班主任和英语老师，还在校长办公室任文秘。整天忙于学校的文字工作，诸如校长的讲话、论文，每周一次的周小结，每年学校的工作要点、工作总结，还有学校随时迎接各级检查时的工作汇报等等。忙里偷闲，她还对坐孤灯写些小说、散文之类发在一些报刊上，自娱自乐，也为她赢得了良好的声誉。她的作品被很多人剪贴收藏，这些声誉给她带来虚荣心的满足，也带来同年级组女老师的嫉妒。她们当面夸她是才女、美女，背地里却说她爱出风头，不务正业。她往往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忙忙碌碌勤勤恳恳工作一年，在年级组女人窝里民主推荐，先进个人和年度考核优秀从来与她无缘。

6月12日，何雨轩前脚刚迈进办公室，校长办公室主任曾森生就通知她去程校长的办公室开个短会。

程校长是个黑而胖的中年男人。他说：“省教育厅刚来通知，三个月后我们学校要接受省示范学校评估验收。能不能通过验收，除了硬件准备，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必须写出一份高质量的评估报告。这项工作，我看还是小何老师来承担。曾主任负责协调教导处给小何调课，让何老师集中一周时间，仔细对照评估细则，出色地完成这份报告。有一条原则，我必须提醒小何：凡是评估细则上要求做到的，你都按照满分的标准去写！即使我们没有做到，先写再做。”

“那不是造假吗？”何雨轩低声说，其实话一出口又自觉多余。这是一所由企业子弟学校改制过来的高级中学，很多装备百废待新。学生实验室严重不足，电脑、多媒体等硬件设施，都不合乎省示范学校的指标规定。学校管理上，也存在很多问题，比如，学校对学生的教辅读物从来都是统一摊派，对住宿生吃的米，用的床单被套也是以次充好。学生有苦难言。人微言轻，她的话除了能变成有分量的工作报告和工作经验外，对学校建设起不了实质性的作用。现在是校长负责制，你不按他的思想去写，就只能吃下贱饭。唉，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何雨轩用沉默与校领导做着轻蔑的抗拒。

“这个责任不由你来承担，你只管放心去写！亡羊补牢的工作就不在你考虑之列了。”曾主任在一旁补白。程校长看着她木讷的表情，强调说：“我希望你比对待以往任何一个材料都更加重视它！市委书记、教育局长都非常关注。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第二天，何雨轩像孔夫子搬家，从校图书馆提了两袋子资料回家伏案写作。她苦思冥想，一会儿下笔千言，如行云流水；一会儿思维梗阻，半晌磨不出一个字。她只有求助于书报杂志，移花接木，偷梁换柱。多年的文秘工作中她早已练就了如此这般驾轻就熟的本领。

她起身喝了一杯水，似要给自己枯竭的笔头浇灌点灵感。可是，她的大脑没有听从指挥，竟撒腿奔向上个月那次省教育厅组织的高中学生心理素质教育座谈会。她蓦然想起了他，那个坐在主席台上，近乎傻子一般用眼睛的余光扫视她的男人。她和他私下里似乎没有说过话，只是她作为会上唯一的女性代表，用心中那个敏感的无线电台捕捉到他对自己的注视。虽然她不能解释这注视的内涵，却读懂了其中一定包含了“好感”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