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杨像被人蒙头打了一闷棍，呆呆地立在屋子中央，手足无措。她自觉这样的角色真的很难当，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疯女人这么不给她面子，让她一下子被牢牢地钉在让人唾弃的十字架上。）

小山村里处处萌动着春的气息。阳光忽明忽暗，照耀着山山岭岭的梯田和树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青松依山起伏、逶迤。被踩得发白的小路弯弯曲曲的，一直延伸到树林里，远远看去，仿佛人与自然生命相连的脐带，昂着头倔强地向上，沐浴在阳光里。公路两边的山上，猪尾巴草鹅黄的叶子随风舞蹈。玫瑰红的杜鹃花团锦簇，杂在黛绿的远山间。山脚下散居的房前屋后，间或一棵、两棵的桃树也开始一片粉红。

这天下午，何雨轩一边和坐在车里的肖杨闲聊，一边欣赏着路边的美景。她的心情也像这路边的风景，尽情舒展，非常惬意。

她们到达县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吃晚饭的时间了。肖杨在医院门口的水果摊上买了两斤苹果、三斤鸭梨，又在一个手推车摊上，买了一斤卤鸡爪。何雨轩抢着付钱。肖杨却把何雨轩已经递出去的百元钞票硬拿回来，复塞到她的衣袋里。

到了病房门口，何雨轩悄声嘱咐肖杨等一会儿再进去。

何雨轩一走进病房，朱梅兰就坐起来了。像一个孩子见到久别的母亲一样，张开双臂，大声叫道：“雨轩，你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哩。我正想你，你就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傻孩子！继续做梦吧，看我给你带谁来了？”何雨轩转身把门外的肖杨拉进来。

何雨轩像一个信心百倍的导演，期待着一幕喜剧的开场。

朱梅兰“啊”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就口吐白沫，倒在床上，全身抽搐。

何雨轩急忙去叫医生。朱志连一个箭步冲上去给她可怜的女儿掐人中。

医生过来说：“不要慌。病人是大脑中枢受到强烈刺激出现暂时性神经昏厥，打一针镇定剂，让她睡一会儿，只要不再受到那个诱因的刺激就没事了。”

肖杨像被人蒙头打了一闷棍，呆呆地立在屋子中央，手足无措。她自觉这样的角色真的很难当，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疯女人这么不给她面子，让她一下子被牢牢地钉在让人唾弃的十字架上。

何雨轩看着朱梅兰痛苦的表情慢慢趋于平静，回头叫肖杨坐在自己身边，说：“对不起，我应该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或者先让她对你的到来有一个心理准备才对。我太天真了，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是我让她伤得太深！”肖杨吸了吸鼻子，一行泪水委屈地顺着她挺直的鼻梁蜿蜒而下，“我夺走了她的爱人，让她孤苦无依带着一个孩子，而且一段时间里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我还逼着小树把她打成这样。换了谁都会把我当成恶魔一样恐惧和抵制。雨轩姐，您告诉我该怎么办吧。我怕没办法回头了！”

“别想得这么严重。这事你有错，但主要不在你。”何雨轩说。

“是昌小树的错？”

“当然，”何雨轩轻轻拍拍肖杨的腿，说，“你知道在朱梅兰的心目中谁最重吗？”

“儿子吧？”

“不！”

“昌小树？”

何雨轩点点头。

“昌小树有什么好？不诚实是一个人最大的道德缺陷。我嫁给她图的是忠实可靠，而他……唉，想起这一档子事就来气！也不知我前辈子造的什么孽，活该就没有安分的日子过！”

“可昌小树在朱梅兰心目中却是个宝。不然，她不会在昌小树生日那天去给他送饺子，也不会被打得遍体鳞伤，却对他毫无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