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阳光准时升起,似乎并没有因为有的人们头一天的工作太劳累了,而迟一分钟升起太阳。工地上,人们正带着自己的劳动工具,走向他们熟悉的建筑物。对于这里的一切,他们太熟悉了。他们看着当初的不毛之地,渐渐地变得有了一点雏形。很快,这里的楼群就要峻工了。他们也快要转移了。做建筑工人就是如此,永远都是在给别人筑巢,等到别人的房子建好了,他们就得走了。以后,就算是他们路过这里,也只能远远地向里面望一下。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在工地日复一日地干了下来。
这是一个好日子。杨三贵他们走出红砖房,向着他们承建的那栋楼走去。现在,楼房越来越高了。而他们的红砖房呢,却似乎越来越矮了。走出红砖房没有几步呢,就听见有人在大声叫:“出事儿了,死人了。”是谁一大早就在这样乱叫?他们这些建筑工人,每天在高层作业,从事的是高危的工种,如果一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挂下来了,命就没有了。当然,生与死往往不是自己能掌握的。有时候,就算你再小心,老天爷不让你活了,你躲也躲不过。这个道理这群建筑工人都懂。可是,一大早听见这样诲气的话,真是令人扫兴。杨三贵朝着在门外大叫的那个人看了看,对走在他旁边的小伙子说:“我们不理他,那是安徽那边的人在叫,不关我们的事情。”说着,继续往前走。现在,走在地面上的他们,只能用仰视的目光看着他们承建的这栋楼了。看样子,不出两个月,这里的任务就要完成了,他们又得换地方了。可是,叫声仍然在继续:“快来呀,死人了,死人了。”杨三贵他们向着身后望了望。只见安徽的工棚前,围满了人。看样子是真的出事儿了。杨三贵对旁边的人说:“我们要不要过去看一下,不知道他们那儿出了什么事情呢?”立即有人插话进来:“又不是我们这一伙人出事儿了,别人家的事情,我们懒得去管吧,怕惹麻烦。”杨三贵想了想,也是,于是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可是,他觉得不放心,不知安徽的工地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把手中的工具递给旁边的人,说:“你先帮我带到工地上去,我过去看一下就马上回来。不会误时间的。”旁边的人接过他手里的工具,对他说:“三贵,如果他们是内部闹矛盾,打架什么的,你千万不要去劝架呀,看一下就回来。”杨三贵应了一声,就跑过安徽的工棚去了。
他赶过去的时候,其他工棚里面也有人围上去。杨三贵在外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于是问旁边的人。一问才知道,工棚里面出大事儿了,真的有一个生命消逝了。怪不得他听见有人在叫“死人啦,死人啦”,刚才听见这叫声还觉得诲气,原来是真的出事儿了,被工友们叫做老王的那个人死了。据他的工友说,老王头天还干了一天的活儿,晚上睡觉前还在和大伙儿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可是早晨就不见他起来。大伙儿以为他干活累了,想多睡一会儿,也没有叫醒他。吃早餐的时候,他还是没有起来。工人们吃完了饭,准备上工了,他还是没有起来。工友们觉得奇怪了,这个人平时挺勤劳的,就算工地放假,他都会起早床,怎么今个早晨他就睡得特别香呢?眼看到了上工的时间了,工龙们都拎着劳动工具出门了。上工迟到了,可是要被扣钱的。一个平时和他关系不错的老工友走到他的床前叫他。叫了几声,也不见有回应。于是伸出手去推他,可是他还是像一块木头一样,没有一点动静。工友想:他了是不是生病了?于是伸出手朝他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客头上哪还有温度呀,早就冰凉了。屋子里面没有其他的人了。屋子里面只剩下了他和眼前的这具冰凉的尸体。就算是一个男人,当你独自面对一具尸体的时候,心里自然是有几份害怕。他于是跑到门口,大声叫:“死人啦,死人啦”以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是早晨,人们正行走在上工的路上,没有叫几声,就引来了一些人。当然,人数最多的,还是他们自己的同乡。是他的那口乡音,把同乡们引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