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继续我们的故事之前,有必要先介绍一下脱脱倒台一事,这是元廷内部权力之争的必然结果。历来在名利场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话说这一幕权力之争的另一主角哈麻,他原是脱脱一党,但是“党内有党”,他后与深受脱脱信任的汝中柏争宠失利,反而转恨起脱脱来,就跟被小三儿抢了老公的女人似的。
哈麻本是元宁宗乳母的儿子,他借着这一便利,就有了出入禁宫的特权。这小子非常不地道,他曾经伙同其父秃鲁帖木儿等人向顺帝老哥进言房中术,故意怂恿皇帝*;后来更发展到一群男女裸处相与亵狎,以至秽声远播,连一般的市井小民都当“段子”听了去。
几年之后,皇太子爱犹识达礼腊慢慢的长大了,也懂事了,他对于哈麻之流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当时,脱脱的弟弟也先帖木儿也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在汝中柏等人的支持下,他也有意除掉“老鼠屎”哈麻等人。不料,哈麻等人闻讯后竟转守为攻、先发制人,皇帝当时已经不大管事了,于是他们便向皇后说了一些脱脱的坏话,这皇后信以为真,便挑唆着皇帝一道圣旨就把脱脱给打发到了云南――一年以后,脱脱在流放之地的大理腾冲被人毒死。
柱梁一倾,屋厦自然倒得更利索了,而最直接的后果即是导致了高邮之战的失败。以此,也让朱同志更加坚信:这大元王朝果真是烂透了,没得救了,只等着收摊吧。
有道是“沧海横流,不进则退”,又有道是“竞争就像你和一台压路机赛跑,你可以随时超过它。但你不能停下来,否则它会把你碾得粉碎”。
就在张士诚部积极向江南发展时,朱同志的心里也越发着急起来。他对于未来形势的判断总体上是乐观的,但内心却总免不了有一些矛盾与纠结,更有一份焦灼难安,因为很多时候占有先机是非常重要的,曹操之于刘备就是曾具有“先机”的巨大优势。因此,他每天少不得悬着一颗心,唉,这就是操心的命。
于是他便开始向老天祷告,希望能得点神启。他在祷辞中说:三月之后天下形势要更明朗些才好,无论谁得天命,这样自己心里也就踏实了。
转眼间三个月便过去了,此时朱老大的名声是越来越响,乃至完全盖过了自己的老丈人;而鼠目寸光、无意远略的老郭竟越发不上道了,他也想要学着别人的样儿在滁州称王,过过土皇帝的瘾。
聪明的朱同志既看出了老丈人的心思,又心知此事不可行,于是他便向丈人进言道:“帅父可好生想想,这滁州是个四面环山的地方,舟楫不通、商贾不集,交通既不方便,也不热闹繁华;而且腹地狭小,也实在没有什么有利的地势可以凭借,所以依着咱看,这里可绝非久留之地……”
这一席话算是戳到了老郭的痛处,起码的体面他还是要讲的,称王也得够场面。老郭沉默了半天,最后终于打消了称王于滁州的愚蠢想法。
转眼间就又到了至正十五年的春天,由于滁州的人马众多,粮荒也便随之出现了。老郭于是招集起诸将来讨论下一步的进攻方向,因为不多占点地盘、多搜刮些粮食那是不行的。结果,诸将众说纷纭,但净是一些馊主意。
“元帅,咱们干脆去打**吧!如今元兵都退了,咱们的围也算解了,正该是大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一人说道。
“元帅,咱们还是向西打庐州吧,那边还是富裕些,也容易些!”又有一人说道,庐州就是今天的合肥一带。
“元帅,要不咱们干脆杀回濠州吧,一来那里本是咱们的地盘,二来也给您出口恶气!”第三人说道。
在这些将领当中,其实并不乏智勇之士,比如我们后面要说到的邵荣,他系老郭旧部,后成为朱老大麾下的“三杰”之一;但是这些将领们所缺乏的是眼光,是一种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而这却正是如冯国用、李善长一流的读书人才具备的,随着学识的慢慢增加,最终朱老大也开始在思想上脱胎换骨。
朱同志自然是一心想向南发展、夺占金陵的,不过以当时来看,渡江作战的条件还远不成熟――一来他手下的将士们多是淮西人士,大伙比较恋巢;二来也没有足够的舟船,根本无法强渡,因为元军在长江防线上还是部署了水师及重兵的。
但我们已经反复强调过:不努力,就连成功的希望也没有。因此,朱同志几次私下向老郭建议向南谋求发展,但老郭就是不听,于是竟把个朱同志给气得病了。
心想的事儿不能成,理想被严重压抑,这是一种什么滋味!
几天后,诸将又聚在一块商议起出师的大计,老郭派人来请女婿参加会议,可朱女婿郁闷得很,便托病不去。那边再三来叫,朱女婿拗不过,才勉强去了,但他却有了一个退而求其次、循序渐进的法子。
当老郭让女婿发言时,朱同志便道:“如今咱们困守着这滁州孤城,可绝非长远之计!而今既然大伙有意向四方进取,依咱看,**既依附了张九四便不能小觑,庐州又是坚城、重镇,濠州更不能伤了和气,惟有这和阳可图……只是一点,这和阳城虽小却坚固,只能智取,不可强攻!”大伙听听,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人该说出来的话,任何时候,都不可盲动、不可使蛮力,要先动一动脑子才行,有价值的牺牲才更有意义。
和阳,又名和州,即今安徽和县,它南临长江,据说当年项羽自杀的乌江就在这一带。从地理方位上看,和阳在滁州的正南方,而金陵则在滁州的东南方。
“那依着贤婿看,该是怎么个智取法?”老郭问道。
“回帅父,先时咱们在攻打一处民寨时,得到了一些行头,上面写着‘庐州路义兵令’,大概有三千多件。咱们可以挑选些士兵化装成这‘庐州路义兵’,然后再满载着东西去到和阳假称慰劳官军,和阳兵见之,必纳无疑。然后咱们再派出另一路人马,悄悄的跟在后面,等化装的‘义兵’入城后,最后来个里应外合,如此则不难成功。”
“好,好啊!那就依贤婿之计而行吧!”
计虽然是妙计,不过可惜的是,老郭有心让自己的小舅子张天?立此大功,于是便派了老张等带人化装入和阳城,又令耿再成带领另一路人马跟在后面接应;最后此计虽然也成功了,但由于张天?执行不力,中间却出了一些不必要的叉子。
需要再补充一下是,这耿再成也是朱老大麾下的一员猛将,当初的那“二十四人”之一,也是因为死得早了些,以至威名没怎么传开。再成字德甫,淮北五河人,死后被追封为高阳郡公,洪武十年(1377),加赠泗国公,谥武壮。足见昔日功勋之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