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社,易鹏心里七上八下,乱得很。他本来是想好好和易芳谈谈的,没想到弄巧成拙,不仅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似乎还把事情搞得更糟了。这时他才觉得自己是这么的无能,他既不能阻止盈盈去彭家受辱,又不能替盈盈扫清一切障碍。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不是担心盈盈知道身世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他真想不顾一切地告诉她真相,然后抛开一切和她远走高飞。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冒这个险,而且,他也没有资格去和盈盈说这些,毕竟姨父和小姨才是盈盈的养父母,是他们含辛茹苦的把盈盈养育的如此聪慧、美丽、善良。如果说这世上非得有一个人去揭开盈盈的身世之谜,那这个人就只能是姨父或者小姨,而不管怎么样也轮不到他这个做哥哥的。
站在盈盈的房间外,易鹏犹豫良久,不敢敲门,他不知道怎样面对这个“表妹”。他知道,自己和谢盈相处越久,他将会越动情。本来当他那天知晓谢盈的身世之后,已经把对谢盈的一切情愫都整理清楚,他是准备做个称职、负责的好“表哥”的。可不料对谢盈一往情深的彭宇居然会有如此显赫的家世。上帝似乎在对他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又为他打开了一扇窗。他该怎么办?他迷茫了。
这时候,谢盈的房门却无声的开了。她笑语盈盈的和彭宇走了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易鹏,他俩愣了一下,随即异口同声地喊:“哥!”“易鹏!”
易鹏看了看谢盈,她似乎没有经历过昨晚那难堪的一幕似的,而且和早上他临出门时的状态也大不一样,他瞄了一眼彭宇,心想,这小子简直就是盈盈的一剂良药,只要他一来,盈盈马上就能活蹦乱跳,要不是盈盈的双眼还稍稍有些红肿,易鹏真会以为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罢了。
“你们这是?”易鹏有些疑问。
“哦,表哥,是这样的。反正离开学也没几天了,我们俩决定今天就去买火车票,明天就去北京。”谢盈连忙解释。
“明天就走?这么快!”
“表哥,不快啦。彭宇说了,我还没有去过北京,这次我们提前去报到,顺便带我到北京城到处逛逛。再说,我也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我向往已久的未名湖。”
彭宇也在一旁连连附和:“对对对。”
“那你父母……”易鹏望着彭宇。
“对了,表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彭宇的妈妈今天晚上请我去他们家吃饭呢,说是为我们饯行。”谢盈开心地告诉易鹏。
“饯行?”
“是的,我妈说了,虽然她还是不太赞成我这么早就交女朋友,但她说我和盈盈以后也是校友,这次又要一起去北京,作为普通朋友,她也应该请她去我们家吃顿饭。”彭宇说。
“只是作为普通朋友?”易鹏望着谢盈。
“哥,你别担心我,我不介意,只要彭宇的妈妈能让我出现在他们家,我就还有机会,你说是不是?所以我今天很高兴,再说,我们都还小嘛,以后我们有很多时间来征求大人们的意见,你说是不是?”谢盈说罢看着彭宇。
彭宇拥着谢盈,“对,你说的都对,就是这样太让你受委屈了。”
“我现在才明白相爱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所以,我愿意为了你去忍受这些。”谢盈望着彭宇,深情款款。
“咳咳”易鹏干咳两声,两人这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我们还要去火车站买票呢,先走了。”
易鹏点点头,还想问什么,他们俩已一阵风似的走了。
再次到彭家,谢盈的心里还是突突乱跳,昨天因为意外事件,她都没能好好地说上一句话,这一次,她暗暗决定无论如何要给彭宇的父母留个好印象,虽然家庭情况已暴露无遗,但这事也是迟早要让他们知道的,也许昨天提前让他们了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谢盈一路想着,早已来到彭家门前。这次,她特意让彭宇先回去,自己从火车站回来后,又折回旅社着意打扮了一番。刚洗的长发直直的披在肩上,头上系着一条带蝴蝶结的粉色发带,和发带同色的连衣裙,裙子很可爱,两侧还有两个花瓣状的小口袋,脚上穿的也是一双粉色塑料凉鞋,虽然普通,但由于跟衣服色彩统一,倒也十分和谐。
开门的是彭宇,他看见谢盈,眼前一亮,拖着她的手就进来。
“爸爸,她就是谢盈。”彭宇径直把谢盈拉到客厅才放手,坐在客厅看报纸的是他父亲彭正南。
彭正南将视线从报纸上往上移了移,瞟了一眼谢盈,点点头,算是答应。
“彭叔叔好。”谢盈不失时机的问候。
“嗯,坐吧。”彭正南继续看他的报纸。
“宇儿,既然朋友来了,你就带着她在咱们家楼上楼下到处转转,别在客厅打搅你爸看报纸。”彭宇正准备拉着谢盈去自己房间,彭母适时从厨房走了出来。
“哦。”彭宇看了母亲一眼,有些诧异母亲今天的“热情”,但是,他还是顺从地牵着谢盈开始上楼。
谢盈刚和彭宇楼上楼下转了一遍,餐厅就传来了开饭的招呼声,他们俩来到餐厅,易芳已经将饭菜摆好了。
饭桌上只有四副碗筷,易芳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就悄悄退进了厨房,看来她是在厨房用餐。谢盈挨着彭宇坐下,彭正南夫妻自顾自埋头吃饭,没人开口说话。彭宇边给谢盈夹菜边示意谢盈快吃,一顿饭在寂然无声中结束。
饭毕,彭正南夫妻坐在客厅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
谢盈站起身准备帮助易芳收拾碗筷。
“哎呀,你是客人,这不是你的事儿。”易芳慌忙按住谢盈的手,突然像是站立不稳似的身子一歪,谢盈连忙伸出双手准备扶她,她却扶着谢盈的腰站定,随即对谢盈和彭宇说:“你们俩该干嘛干嘛去,别站在这里碍手碍脚了。”
“是啊,盈盈,这些不用你做,走,我带你去我的房间参观。”彭宇拉着谢盈就走出了餐厅。
在彭宇的房间呆了约摸半个小时,只听彭母在楼下喊道:“宇儿,你们明天不是一大早就要乘火车吗,你早点把小谢送回去。”
彭宇答应着和谢盈连连下楼,谢盈和彭正南及彭母打过招呼,彭宇刚陪她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彭母大声问着易芳:“小易,你看见我的金戒指没有?”
“金戒指?没有啊,您不是一直戴在手上的吗?”易芳在厨房回答。
“吃饭前我去洗手的时候随手摘下来放在了卫生间,这会儿想起来去找,可是找不着了。”彭母焦急地说。
“妈,你别着急,再找找,卫生间就这么大点地方,还能飞了?”彭宇只得折回来安慰母亲,谢盈也跟着走过来。
“我平时洗手都会摘下来放在洗脸台上,从来没有丢过。”彭母说罢狐疑地看一眼谢盈“今天家里多了一个人,怎么就多出这么一件事来。”
“阿姨,不是我拿的,您别误会。”谢盈看到彭母的眼神,吓坏了,连忙解释。
“我又没有说是你拿的,不过,现在我的东西的确是丢了,这房间里就这么几个人,除了你和小易是外人……”
“妈,您在说什么呢?”彭宇忍无可忍地顶了一句。
这时,易芳早已从厨房走了出来,她听完彭母的话连忙但出双臂:“阿姨,我虽然在你们家时间不长,但我并没有小偷小摸的习惯,您要不信可以搜我的身。”
“阿姨,您也可以搜我。”谢盈学着易芳的样子伸开双臂,“我今天没带包包,就穿着这条裙子。”
谢盈说着就用双手拍了拍裙子上的两个小口袋,只一刹那,她的脸色就变了。她不相信似的从裙子的右口袋掏出一枚金灿灿的戒指,“它怎么会在我的口袋里,它怎么会在我的口袋里……”
易芳阴沉着脸看着她,彭母更是抓住了把柄似的大声说:“正南,你快来看,你看你儿子都交的是些什么朋友,赃物都被搜出了还嘴硬。”
彭正南走过来,冷冷地看了一眼谢盈:“姑娘,手脚不干净,再漂亮的脸蛋也没用,今天的事我们就不追究了,你快走吧,以后我不想在我们家看见你。”
“彭宇,我真的没有拿……”谢盈可怜地望着彭宇,痛哭出声。
“爸,妈,这中间一定有误会,盈盈她不可能是这种人。”彭宇拥着谢盈坚定地说。
“哼,刚才难道不是你亲眼所见吗?还有什么不可能?你呀,就是被她漂亮的外表迷惑了,你这个傻孩子……”彭母冷笑着说。
“妈,请你相信我,我认识盈盈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已经三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这戒指绝对不是她拿的。”
“不是她拿的难道戒指自己会飞进她的口袋?你敢保证她不是临时见财起意?你这孩子从小没有受过苦,不知道穷人家的孩子猛然见到真金白银的感觉,他们是一辈子都买不起这种东西的。”彭母晃晃刚从谢盈手中拿过来的金戒指,独自进了卧室。
“哇……”谢盈再也忍受不住,哭着跑出了彭家。
旅社谢盈的房间内。她倒在床上还在继续哭着,易鹏坐在一旁干着急,不知道表妹又为何事哭泣,片刻,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彭宇气喘吁吁的闯进来。
“你这小子,我早就说过,要是让盈盈受了委屈,我不会放过你,我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易鹏上来就给了他一拳,彭宇没有还手,任由刚才被易鹏打过的嘴角流着血。
“易鹏,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打吧,如果打我能让你好受些,能让盈盈好受些,你就再多打几拳吧。”
“好啊,你以为我不敢是吧?”易鹏说着又挥起了拳头。
“表哥,你别打了。”谢盈突然从床上爬起来护在了彭宇身前。“这事儿不怪彭宇,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不小心……”
“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两个倒是说啊!”易鹏的眼睛瞪的老大,那样子十分吓人。
“哥,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呜呜……”谢盈扑在易鹏的怀里哭喊着。
易鹏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整个下午和晚上他的眼皮都在跳,凭他的直觉,他就知道今天晚上的这餐饭不是那么好吃的,现在事实印证了这一点儿,他比盈盈更难过。
床上,谢盈哭累了,终于睡着了。易鹏和彭宇坐在床前看着她,两个大男孩都无限感伤,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易鹏,明天我们一大早就走了,今天晚上的事有些蹊跷,我现在得回去查查。麻烦你今天晚上帮我照顾盈盈。”彭宇说着抬脚就要走。
“你家里今天还有没有别人?”易鹏问。
“除了我父母就只有易芳、我和盈盈三个人。”彭宇说。
“好了,事情我知道了,这事你也别查了,我自有办法。”
“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
“你放心,什么办法你别管,但你现在只管回去睡觉,关于今天晚上这件事你回去后一个字也别提,明天一大早你和盈盈就马上去北京。”
易鹏的话没有商量的余地,彭宇疑惑地看看他,只得同意。
火车站。南市至北京的列车上,易鹏不放心地一遍遍叮瞩盈盈,直到火车快开了,他才急急忙忙从车上跳下来。
“呜――”火车开走了,望着车内谢盈渐渐远去的身影,想着她这两天来所受的委屈,易鹏的双眼模糊了。“盈盈,盈盈……”他在心里叫喊着。“彭宇,你小子可要好好对盈盈,如果哪天让我知道你再让她流泪,看我怎么收拾你。”易鹏边想着这些边走出车站,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