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和小马一起停下手里活计,随会娟一起下地窖看石头的伤势。
三人到了地窖,却没有任何发现,石头还是沉沉地睡着。
老马一副怀疑的表情:“会娟!虽说我答应了这门婚事,也得看这小子有没有那个福气,如果他真的挺不过来,咱也不用守这个望门寡,别太累了,你都守了两天了,歇着去吧。”
会娟急的不行,还不能直说:“刚才真的--,我没有看花眼!真的!哎呀!哥,你给咱爹说吧!”
小马尴尬地看着老爹:“是这样的,刚才妹妹给石头擦身子,看见石头的下身似乎有勃起的迹象。”
老马闻言沉思片刻:“阳物举,阳气升,石头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小马点头:“说明他的造血功能开始运转,血压已经升高,可以排除脏器衰竭和败血症!”
老马看了儿子一眼:“嗯!看来西医果然有独到之处,我来问你,如何才能使这小子快些下地?”
小马面露难色:“目前只能进一步注射抗生素和葡萄糖以及生理盐水,能不能醒来,还要看他的意志,更别说下地,嗯—没有一个月,恐怕办不到!”
老马得意:“看来西医只能查病,却不通医理,光从外面下手,怎能有效?我给他开个方子,保他今日还魂,五日下地!”
小马不信:“他这会嘴都张不开,中药再好无法服用,怎么可能起效?”
老马抬手点小马的脑袋:“老子叫你学西医,是要你触类旁通,可不是叫你忘了祖宗的东西,你小子咋把脑子都学迂了?谁说中药非得口服?熏蒸、外擦、艾烧、冲洗哪一样不是外用的本事?”
小马不服气,撅起嘴:“我也不是一点没用,石头他妈-咱亲家不是我治好的?您倒是也治过,说啥半年才会好,给人家开的药,比人家身子还重!还说我—哎呀!”
老马一巴掌打断儿子的话:“靠恁娘!小兔崽子!老子不那么干,你和会娟那来出国的钱?你以为老子真的治不好?不如你?”
会娟看爷俩把石头撂在一边开始吵架,还越来越不着调,心里很是着急:“啊”
爷俩听见会娟尖叫,都如圣旨降临。老马收住打儿子的手,小马也闪躲着放下捂脑袋的手,会娟瞪眼:“吵吧!咋不吵了?都别管石头了!死了拉倒!我可给你俩说,要是石头有个好歹,俺就当寡妇!一辈子吃死恁俩!”
小马闻听觉得不好意思,逃也似地爬了梯子,老马动作慢,光看见儿子屁股挡住去路,一边推一边嘟噜:“女孩子家!寡妇、寡妇的也不忌讳一点!”
会娟再次作势,老头不敢多说,赶紧出来。
爷俩来到前边,小马把石头所用的药剂配好,老马写个方子交给老夏:“抓最里边的!”
老夏心领神会,抽开百草柜。
老马的百草柜总共两大排,大的占满了东山墙,还有个小一点的在南墙边。
老夏搬着高脚独凳,来回上下,在几百个小抽屉里,找到药方所写往外抓药,今次抓药老夏格外认真,全因老马先生交代的:从最里面那。
老马先生的百草架,与别家不同,抽开抽屉,共有三个方格,从外往里数,第一层放的草药比较嫩,所谓的嫩,是指草药的生长时间不足,药效达不到圆满,第二层就要好很多,绝对是当家药材,都是上品,最里面一层,平时不轻易使唤,里面都是珍藏版的绝品。
老马为人最刁,看病分三六九等,还常常降低药效,图的是叫人家多掏钱,那方子开的绝对没虚,有人吃了老马的药,效果不大,拿着方子去阳武叫回春堂座柜先生看了,座柜先生却连道佩服,认为老马医术绝对高过自己,不敢给人家重新开药,说来也是,老马的方子一等一的给力,任孙思邈下凡也难改动,谁都不知道,毛病就出在这百草架上!
门外进来两个人,正是金彪和老婆,金彪老婆也就是崔家妹妹,中风的症状经过老马针灸已经大为好转,最起码脸不歪了,只是痴呆呆不哭也不笑,任凭金彪如何解劝只是不理,据老马判断,金彪媳妇这是中风后遗症学称:失语。
金彪家的不是陡病,老马打个招呼叫两口子坐下,自己亲自操着戥子量药材。
金彪问老马:“这是给谁配药啊?从没见过老掌柜亲自下手,这人一定不简单!”
老马讪笑着:“就是你大侄子,小石头!”
金彪关心道:“还没醒?都三天了!俺家哥嫂见天哭,一天望这跑八趟,你家闺女还说啥不让见!”
老马截住:“快好了!我这一幅药下去,保他明个醒!”
小马却提着瓶子招呼老爹:“好了没有?要不我先去?我这药起效快,说不定一会石头就醒了!”
老马听出下半截话:“兔崽子!敢笑话老子中药慢!”
金彪吃地笑出声:“我说老马,你儿子是兔崽子,你成啥了?”
老马哼哼唧唧吭哧半天没想出咋回答,转身把量好的药材倒在黄麻纸上,交代会娟:“三碗水煎成一碗,用纱布擦全身!”说完才回身招呼金彪两口。
针灸是老马的绝活,白铜的盒子里铺着红绒垫子,垫子上插了一排细细的银针,老马把金彪媳妇的头按低,在正头顶下了一针,又在双耳根部各下一针,脑后脊椎下了一针,方才叫金彪媳妇抬头,金彪媳妇面部细微抽搐,嘴唇颤动脸色却还不如刚进门。
老马思考一下,又抬起金彪媳妇下巴,在咽喉斜着下了一针,金彪媳妇喉咙里一阵咕噜之声,老马赶紧吩咐金彪拿来土簸萁,土簸萁刚到,金彪媳妇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黄绿色带血丝的浓痰,眼神顿时清亮起来,老马出了一口气:“看来还是急怒攻心,忧思惊恐,痰迷心窍所致。这下好了,一会就能出声了!”
老马话未落音,金彪媳妇哇地一声哭起来,这一哭顿时一发不可收拾,金彪要劝老马不让,说是把怨气散散好的快些。
金彪媳妇哭了足有小半个时辰,直到哭声嘶哑也不见停止,左右邻居以为马家出事,纷纷前来询问,人越聚越多。
老马有些慌了:“金彪兄弟,你媳妇受了多大委屈?该不是因你而起吧?这可不好!得赶紧解了病根,否则不但这孩子保不住,原先吃的药全部白搭!”
老马嘴里所说“原先吃的药”是指给金彪媳妇调养的药,金彪媳妇过门三年没有生养,早成金彪心病,老马诊断是他媳妇宫内寒凉,无法受孕,给他们开了一个大方子,要求连吃数月,其实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完全是老马故意把药量调减,还给他们抓些次品药材,即便这样也已经见效,金彪媳妇终于怀孕,只是才两个月,身子没显。
金彪听见害怕得要命,跪在地上求老马,老马只得再出一针,金彪媳妇才渐渐不哭,开始说话,第一句是“妈!”第二句是“爹”第三句是“牛儿”第四句是报仇!
在老马开导之下,金彪媳妇说话渐渐连成一句,这个姓崔的妇女慢慢把娘家的遭遇讲了一遍,老马听见眼泪滴答着倒哭起来,一边老夏和众乡亲干脆呜呜哭出了声。
金彪赶紧解劝,把自己和大舅哥如何追击日寇,误杀女孩,巧遇土匪马六子,又如何得到马六子帮忙,放羊般追击几万日寇的事,向大家说了一遍。
大家啧啧称奇,都认为既然杀了几百日寇,也算给崔家报了血仇,金彪媳妇把心里的冤屈说给大家,出了一身汗,浑身一阵轻松,那病顿时好了,乡亲们看见啧啧称奇,纷纷夸老马医术高明,手到病除。
老马却不无担心:“兄弟!日本人死在里有好几万,会跟咱算拉倒?”
“没事!我亲眼看见老日过了黄河,这会大概到郑州了都!”
郑州,居民们纷纷逃难,任张旭振如何拦阻也不见效,第六军一师的士兵无奈让开道路,人流汹涌而过,就连张旭振本人,也被难民潮挤在一边的吉普车上干脆下不来,张旭振喊得喉咙嘶哑,不见效果,愤愤自天窗坐回车内:“这些愚民真是愚不可及!我第六军五万弟兄枕戈待旦,日军不过三万残兵,为何这些人不信我军能守住郑州!难道我张某如此不堪,还战不过新五军打败的日军残部?”
一边参谋长赵新春给张旭振递了一根烟,随手把火点上:“汤司令可是命令咱保存实力,不行的话,咱也撤?”
张旭振闻言大怒,扔掉刚点着的烟卷,一把抓住赵新春的胸口:“什么?撤退?你***再说一遍?”
赵新春面露惊慌,不敢挣扎。
“我告诉你!我张旭振堂堂黄埔军人,也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他宣霞父能做到的,我一样能做到!”
赵新春辩解道:“说是五万兄弟,有几个咱指挥得动?”
张旭振如中魔咒,是啊,自己不过寄人篱下,除了第一师自己兼任,尚能指挥,其他几个师都分散在新郑、荥阳、巩义、密县和孟津一带,自己集结部队的命令发出已经两天,却迟迟不见一兵一卒前来报到,就连抬腿就到的新郑第六师也推三阻四,那个吕明保,仗着汤司令裙带之荫,三丢开封官却越来越大,手下兵越来越多,上面下来的武器大部分被他截留,说是囤积以备不时只需,第六军谁不清楚,豫西军火多出自吕明保和他的参谋长刘景山之手,弄得豫西大小土匪横行,国家政令完全断绝,大小土匪拉帮结派自立为王,简直成了国中之国。
赵新春见张旭振发呆,以为被打动:“军座!不是咱不守城,咱是实在守不住!要我的意思,留个千把人打几枪意思意思就得了,到哪不一样发财?”
张旭振拉开车门下了车,把几个路过的百姓撞翻,百姓见老总怒气冲冲不敢多嘴,张旭振来到另一边车门,一把拉开,另一只手揪住赵新春衣领把他从车里扯出来摔翻在地。
赵新春惊惧地在地上往后蹬:“军座息怒!军座息怒!”
话未说完,张旭振掏出手枪对着赵新春的耳朵旁边连开数枪。
弹擦过赵新春的脸颊扑扑地钻进地里,吓得他裤裆一热,臭味随即飘出。
张旭振枪指赵新春环顾四周:“弟兄们听着!我张某誓与郑州共存亡,郑州城若失,我张某定当成仁,绝不苟且!再敢言退者,一律枪毙!”
第六军士兵欢呼一片,他们都是本乡本土,父母妻儿都在郑州附近,军队好撤,百姓难逃,抛家舍业在这乱世几乎就是一个死字。
路上百姓闻声,停住脚步,待问清张军长原话,一片彻地连天的欢呼声响彻四野。
百姓们回头往家走,第六军也尾随回去,就连赵新春也在背旮旯里换了衣裤,坐上张军长的吉普回城,一路上张军长不住看赵新春,见他面不改色,刚才的事情好像已经彻底忘记,弄得张旭振感慨万千,这个家伙不知什么材料做的,脸皮竟然如此之厚,在众弟兄面前如此丢丑竟然混不在意,硬是一屁股坐在自己旁边,死皮赖脸跟了回来,真是属狗皮膏药的,撕都撕不开!老天!怎么让张某与此等无耻小人共事?
不过张旭振心里明白,这家伙即使跟来也不会起什么作用,在弟兄们眼里早不把他这个参谋长当人看,他想捣乱,也不过是尿坑里的泥鳅--掀不起多大浪花,且由着他去吧!
其实,赵新春有自己的打算。辛辛苦苦贪来的钱,都还在郑州,不拿走,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两人各怀心思进了郑州城,城里早轰动了,先回来的百姓把张军长开枪立誓的消息传开,人们都涌到大街上欢迎张旭振回城,几家妓院本来已经收拾东西,听见消息,**们高兴地冲上大街,见了军人就搂住亲嘴,老兵油子自然来者不惧,这样的好事多多益善,几个生瓜蛋子可就吃不消了,被人群挤住躲闪不及,叫**们抱住大吃倒豆腐,一个小子涨红着脸抬手欲推女人,却推在不该推的地方,摸到火炭般缩手,那**身经万战,何尝看不出这是个“雏鸟”,更加起劲调戏。
郑州街头一时风气糜烂,丑态万千。
郑州东面十公里外。
两个师团正在搜寻空投物资。
这次宝贵的补给实在来之不易,帝国空军在南边受到中国空军的顽强阻击,战局的糜烂超出了蒋介石的承受底线,马当要塞的失守,全面动摇了一百万军队组成的钢铁防线,尽管各支部队拼死战斗,还是不能抵挡日军如潮水般的进攻,本来蒋介石还不肯把最后的家底拿出来亮相,但新五军在平原大破日军北集团的消息传开,事情有了戏剧性的变化。
先是在美国游说的夫人那边传来喜讯,美国总统罗斯福答应宋美龄在退役空军中招募飞行员组建志愿空军飞行大队,宋美龄一出白宫,立即被媒体包围,她故意说出刚才的谈话内容,第二天就有几百名退役飞行员聚集在中国使馆门前要求报名。
这支部队的名字,蒋介石已经想好,就叫他飞虎队好了。
然后,**方面也发报说,斯大林的飞行志愿军,已经开着伊尔12战斗机降落在西安机场,那种短鼻子飞机,可是俄国人的最强悍武力!蒋介石多次要求购买,俄国人就是不肯答应,这次竟然直接飞来,简直太好了!蒋介石对抗战必胜的信心更足了,干脆派出宝贝般藏着的空军参战,这一下,可给日军带来极大麻烦,部队失去绝对制空权,伤亡成倍增加,各部队进攻态势一下停顿下来,白崇禧甚至抓住战机,漂亮滴打了个反包围,干净利落地干掉三千多日军,在补充人员不到位的情况下,日军已经无力保持攻势,战场在武汉外围趋于稳定。
日本的飞机忙着和南边的中国空军争夺制空权,那里有余暇给两个倒霉师团送补给?要不是中岛今朝吾和荻洲立兵各自发动后台大佬,大本营可能会任两个师团自生自灭而不加理会。
这次空投后,几乎不要指望有第二次,所以日军很仔细地搜了一遍又一遍,连掉在水里的箱子,也设法打捞上岸,总算恢复了一些战斗力。
面对前边森严壁垒的郑州城,两人决定稳扎稳打,不能冒失,以免第二个黄河滩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