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用力呼吸,肺部火辣辣的疼,好像塞了一把花椒树的尖刺,又好像塞了一大块棉花,气息刚到肺部一点,就被迫走回头路。
可以用于语言的,只有一点点,连发出一个汉字单音节也不够,只能从鼻子里发出哼,或者从嘴里发出额,这已经是第三次闻见那腥的不讲理的药味了,石头无声看着会娟,眼泪从两边途径太阳穴流进耳朵。
会娟有些害羞道:“有啥不好意思的!你救了我两次,我做这些算个啥?快喝药吧,凉了更难咽!”
石头闭眼,会娟哄着劝着:“不苦,我给你加了蜜,可甜了!”
见石头还是不张嘴,会娟道:“真的不苦,不信我先喝一口你看。”
石头立即睁开眼,会娟满意地拿起汤匙,轻轻勺了一点,微笑着往嘴边送,石头瞪大了眼,会娟刚把汤匙送到嘴边,一股浓烈的腥气直冲鼻孔。
会娟转身向床下一阵干呕,抬起头已是眼泪汪汪。
石头嘴角抽动,做了个笑的雏形。
会娟恼怒:“笑什么笑?都是你!张嘴!不喝也得喝!”
说着掰着石头的下巴,用汤匙一下下往里送。
地窖外,前院的诊所里,老马和小马正在争论。
小马道:“这是典型的气血胸,必须穿刺引流!只有这样才不会留下后遗症!”
老马道:“学了几年洋玩意,看把你能的!还后遗症?病人刚有起色,正要慢慢调养,我再加一些化滞的药材,有半个月,体内於血必然化尽。”
小马道:“传统疗法中也有外科手段,古代的华佗就有开颅的手段,你天天讲传统不能丢,要我好好学中医,可是你们怎么把中医的外科弄丢了?”
老马张口结舌,片刻后总算出了口气:“看来我的银子没有白费!送你出国,算是对了!可是你们姊妹俩的婚事也耽误得不轻!你妹妹这次好歹找了个婆家,你就一点不急?”
小马皱眉:“我有点担心,石头他虽然救了会娟,可是毕竟两人文化差异很大,会娟是留过学的,石头呢,字也不认得几个,将来俩个人生活在一起,会幸福吗?”
老马悠悠道:“你妹妹虽说有点洋墨水,可是年纪大了!说了几个婆家,穷的我不想要,富的不是死了老婆另娶,就是纳妾!年纪小的又嫌会娟齿重,哎!难啊!况且这个小伙子为了会娟,敢一个人找几万日军拼命,就冲这份情义,我也无法反悔,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妹妹早就遭了日本人的毒手,那还有命在?再说了,我看这个小子骨骼匀实,面带沉静,是个大勇之人,别看现在官职不大,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小马沉思一下道:“话虽如此,当兵的朝不保夕,要是将来有个三长两短—”
老马摇头道:“我看不会,这小子眉黑似墨,耳大且厚,唇红多肉,鼻梁高挺,正是长寿面相,这次尚且不死,今后更不用说!”
小马疑惑:“爹,你怎么还会看面相?”
老马道:“医与易本就相通,易数乃天地造化之数,一理通则百理明!易经乃六经之首,过去的读书人都必须精研,有科举不第者,往往改行从医,正所谓:不为良相必为良医!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小马有些明白,更多的还是糊涂:“易经?周易吗?那不是算卦的东西?怎么会和医学有关系?”
老马得意:“易经,可不单单是周易!周易乃是周文王姬昌批注的易经!我就学的时候,易经有三种,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还记得宣统元年我去省里乡试,当时的题目是:归妹。大多应试童生按妇女不淑被婆家赶回娘家来开题,我却按连山易中月有圆缺的注释开题,结果高中头名!你记住了,归妹为易数最后一卦,譬之江河若倒流之水,譬之山岳若潜行之龙,譬之人身则为气血逆行,此三则,与天象日月之食相对应---”
小马听得“洗脑壳”之极,只能傻笑兼点头。
会娟拿着护理用具进屋,听见老爹神侃,心里有气,重重把铁磁盘墩在桌子上,皱起鼻子道:“老头!你开的那是啥药?闻见味就能把人恶心死!”
老马赶紧赔笑:“良药苦口吗---”
会娟并不领情,气愤道:“那是苦口的事?腥死人了!”
老马摇头晃脑道:“此方中多有雄性之鞭,为培元固本之良药---”
会娟道:“中了!别吹了!”
老马讪讪而去,不敢当女儿的锋锐。
小马连忙开玻璃柜,拿出最大号的针管,朝会娟使个眼色,兄妹俩匆匆来到后院地窖。
会娟对石头轻轻柔柔道:“现在我哥要给你做胸腔穿刺,你忍着点啊!一会叫你用力憋气,千万听话啊!”
小马感叹不已,还真是女大不中留!
石头觉得一根东西从肋部穿过,疼痛倒也能忍,只是总觉得气不够用,会娟说赶紧憋气,石头用尽全身力气锁紧咽喉,努力把胸腔涨满,下边那根连着针头的管子,刷刷地流出淡黄色的液体,叮叮咚咚地流进黄铜痰盂里。
一口气尽,小马把管子折叠捏紧,交代石头吸气,这一回可是轻松多了,石头觉得进入肺部的空气比原先多了一倍,如是几次,痰盂已经满了,会娟毫不嫌弃,端起来往上走,偶尔溅出那些闻之作呕的胸腔积液,滴滴点点在会娟身上,小马哥感叹,看来老爹不如小丈夫亲啊!
如是二三次,小马哥抽出针头,用药膏涂抹,小马一头是汗,收拾东西要离去,临走让会娟把痰盂倒净,会娟说你反正要走,捎出去呗。
石头轻轻道:“谢谢!”
会娟惊喜不已:“哥!听见没!他说话了!”
哥哥又好气又好笑,看来这个妮子还真是相中了小女婿!
小马欲走,石头说,哥!别走!小马问为啥,石头扭捏一会,眼往下勾,小声道,把那个管子拔了呗!
小马掀开床单,原来是插在石头男根的导尿管,那男根此时看来威风无比。
小马哥无奈道:“你先静一静,等它海绵体的血液回流,才能往外拔管子!”
石头看看会娟,面有难色。
会娟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夺路出了地窖。
小马哥在床边坐下,轻轻安慰石头:“你的伤刚好,还不能动,最好保留几天,这样方便,等你开始进食,必须起来方便的时候,再一块拔了罢!”
石头道:“我不喝那药!”
小马哥为难不已:“哎!这是我老爸给你配的药!我不好做主啊!”
石头道:“我宁愿死!”
老马闻讯,怒火万丈,正要发作,女儿进门,老马像鼓涨的气球松了扎口绳,吃的一声,瘪了。
小马吃吃笑道:“我给他排了胸腔积液,现在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那个药就别吃了。”
会娟只是匆匆路过,老马刚要再鼓勇气,会娟又匆匆回来,掀开帘子去了后院,老马这次加了小心,偷偷跟过去看着会娟进了堂屋,听见地窖口的木板落下,才敢回身,欲骂小马,小马却已出门,老马叹息道:“两个孩子,一个也不省心!”会娟坐在床边轻声细语道:“那天你真勇敢,一个人和一群鬼子打架,我们在窗子里看着,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你真傻!为啥不要命去救我?是不是俺爹说救了俺就许亲?”
石头心里热热的,认真想想,开口道:“俺木想恁多,就是不想你有事,听说你被鬼子抓去,俺气得头晕晕的,光想着救你。”
会娟眼睛红红:“那要是没救出来,不是白搭你一条命?”
石头道:“跟你一块死,俺愿意。”
会娟的眼泪普索索掉落:“为了十几个姐妹,第五军死了上万!范镇长和两个儿子,还有县里徐先生,还有你的本家弟弟那个大春—不值啊!我们姐妹几个都说要是能把你们的命换回来情愿死了!”
石头沉默一会,开口道:“这不是值不值的事,男人就该保护家,保护自家姐妹,大春死在战场上,是个英雄,俺不难过,只要日本鬼子还在,俺们还要打仗,还会死人,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俺。”
会娟伸手捂住他的嘴:“呸呸,不许死!”
石头笑了,等会娟的手拿开,小声道:“别怕,俺旅长说了,打仗越不怕死越不会死!”
会娟整理一下旁边的小床道:“累死了,我该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刚好一点别说太多话。”
说着径自躺在石头床铺对面的小床上。
石头惊异道:“你、你睡这里?”
会娟转过身:“别大惊小怪,我都在这七天了。”
石头有些害臊:“不好吧,你是女的啊。”
会娟皱起鼻子郑重道:“小子,别跟我说你不娶我啊!你的全身我都看过了,你要是敢说个不字,我、我让你变太监!”声音渐渐凌厉,说到最后,几乎咬牙切齿。
第二天石头爹妈都来看,拉着会娟的手千恩万谢,石头爹长出一口气,儿子的命总算保住了。
廖长官也来了,说是带着轻伤员归队。又嘱咐石头好好养伤,不要着急回去,大部队去山西打仗,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等石头养好伤,最好能和大部队一起回去。
金彪等也来看望,和石头说起大春之死,言道凶手少了手指,石头没说话,心里暗暗记下这个特征。
几天后石头终于可以下地了,会娟搀扶着在地窖里溜达,石头高兴得像个孩子,一刻也不想休息,在小小的地窖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会娟发现,石头很天真,也很单纯,像一条清澈的小溪,没有半点心机,和他在一起,基本不用思考,实际上她也暂时丧失了思考能力!两人越相处越觉得离不开对方,日复一日,石头的伤口已经愈合,会娟却还是不肯搬出地窖,老马无奈,只得由着她去。
一天晚上,石头和会娟互相看着,两人静静躺着,谁也不说话,灯火亮着,会娟突然脸红,嗔怪道:“想什么呢?”
“啥也木想!”
“骗人!”
“真的啥也木想!”
“哼!想也白想!也不看看自己身上的伤!不要命你就想!”
“嗯!”
“好啊!还是想了吧!你比我小,得给我叫姐!”
“姐!”
“乖!石头弟弟真乖!”
“我一个人睡不着!”
“好了!别想美事!我才不和你一个床呢!”
“姐!”
“真肉麻!别叫了,我过去,你可别瞎想啊!要不我还回去!”
“嗯!”
会娟脸热心跳,起身把灯拧灭。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石头头脑阵阵晕眩,一个热乎乎的身子挤在石头身边,一股好闻的香味飘进鼻孔,石头朝向味道的来源,毛茸茸的头发刺得石头很想打喷嚏,一个光溜溜的身子竟然没有任何隔阂地贴在石头的胸腹。
这个身子很软,软的几乎摸不到骨头,石头颤抖着攀上两座巅峰,怀里的人嘤咛一声,转过身来,柔弱的手臂蛇一般缠上石头的身子,喘息着的柔弱嘴唇找上石头的唇,石头本能地吸允起来,也许是用力过猛,一条香滑的舌头被石头整条吸入口中,石头脑子一片空白,只是笨拙地吸啊吸。
“啊!”
“嗯?咋了?”
“笨死了!舌头都给你吸掉了!”
“嘿嘿,俺不会亲嘴。”
“叫姐!姐亲你,你不许动!”
“姐!”
小小香舌试探地伸进他的嘴里,颤动着,生涩地挑逗着。
石头快感如潮,情不自禁回应着,渐渐掌握主动,会娟也彻底迷失了,柔软的手在石头身上来回游曳,一条条数着伤疤。
石头的手在光滑的柔软身体上抚摸,向下,在向下,走过丛林,来到峡谷,峡谷内早已溪水潺潺,石头想这里真暖和。
一只柔软的手也渐渐向下,终于找到那个顶在小腹的巨硕家伙,小手一阵颤抖。
“姐!”
“嗯!”
“俺想日你!”
“呸!老土!以后不许说这个字!”
石头翻身欲上,女人拦住。
“你身子还没好呢!不敢动!”
石头急道:“俺不管!俺要!”
女人翻身上了石头的身子:“我也要!”
那只手牵引着石头,在湿润的峡谷蠕蠕滑动,石头觉得一股股麻嗖嗖的感觉自那端传来,终于来到一个狭窄的通路,女人颤抖着挪动身子,轻轻往下坐,石头觉得顶端被卡住了,接着女人轻轻往下用力,石头清晰地感觉着沙沙的摩擦,这摩擦令他疯狂,不自觉地往上怂身,这一下可算过去了,会娟呀地一声,石头赶紧停住。
“咋了?”
“你、你欺负人!”
“木有啊?”
“还说没有,说了你不要动,你还不老实!”
“偶”
石头静静地躺着,感受着峡谷的紧缩和顶端包裹着的温柔。
女人轻轻动了动,石头立即被狂喜冲垮,但是有言在先,还是不敢动。
“你欺负人!”
“木有啊!”
“那你咋又不动了!”
“啊?”
一夜苦短,几度风雨。
地窖的通风孔,洒来点点光辉,石头揉揉涩痛的眼,会娟还在熟睡,初经人事的小女人,身子紧紧靠在石头怀里,石头觉得又不行了,悄悄调整姿势,把男根伸到那个迷人的地方,刚刚靠近门槛,会娟啊的一声。
石头连忙停住。
“咋了?”
“疼!”
“那算了,俺木事。”
“嗯,这会又不疼了!”
石头翻身上马,再次挺进。
天大亮了,老马还没看见女儿出门,担心的走到地窖口,抬手敲敲木板:“会娟!该起来了!”
下面狂热中的二人同时停下。
会娟调整好呼吸道:“等会!还有点事!”
石头就像被看瓜的逮到的小贼,慌慌张张要起来,会娟的腿缠上石头的腰:“别跑!”
老马嘟囔道:“还不起来!有多大事!”附耳贴上木板。
下面传来二人急促的喘息声,老马的眼睛从鼻梁上滑落。
石头在地窖足足一月,出来时所有伤口都已痊愈,甚至还胖了不少,石头爹早套好了车子,在门口迎候。
老马等人把石头送上马车,石头爹道了声谢,要挥鞭赶路,老马一把拦住:“慢!亲家!有个事,这里不方便,请屋里一叙!”
石头爹有些纳闷,跟着老马进了上房。
老马道:“会娟不小了,石头呢,又是行伍之人,说句不好听的,万一要是—咳咳,当然,我可不是盼着女婿出事,可是你就不想石头给留下香火?”
石头爹迷糊着:“啥意思?”
老马道:“我的意思,赶紧把孩子的大事办了,嫁妆你说了算!只要我办得起!”
石头爹有些为难:“这、这太急了吧!俺一点准备也木有!孩子刚好身体也不行,要不秋后?”
老马急道:“别!你孩子的身体好着呢!可不敢等到秋后!秋后就木法擦了!”
石头爹还是不解:“秋后咋了?廖营长说年前都不用回去,办事可不都是秋后闲了吗?”
老马跺脚叹息道:“我也不怕丢人,女大不中留啊!秋后估计就出身了!”
石头爹挠头,半晌砸么出点味道:“啊!你是说?”
老马摇头道:“孤男寡女,那不全是为了你家孩子的命吗,谁知道孩子们不知自爱,办了丢人事!哎!我的老脸算丢尽了!”
石头爹大喜道:“丢啥人?三媒六聘,一样不少,八抬大轿,响器班,流水席,一样不缺!俺就一个儿,要办就大办!这会可不比从前,俺石头大小也是个官!军官啊!还是第五军嘞!廖营长说了,这回俺石头估计还得升,最小是个连长!能管百十号人!”
老马惊喜道:“那不是个都统?哎呀!可真是好事!办吧,缺啥少啥尽管说!阳武城买不到,去开封,开封没有去郑州!财礼就不要了,我情愿倒贴!”
俩个人哈哈大笑,各自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