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虽有刘能捉奸小小插曲,还是不能掩盖喜庆的气氛,会娟毕竟不同于农村柴禾妞,大大方方应对闹房的人群,本家大嫂们还有那些十五六的毛孩子,看会娟如红艳艳一朵盛开的牡丹,女的是嫉妒,男的是更嫉妒,个个留鼻血。
夜半,闹房的人渐渐散去,洞房花烛,人生大喜,石头和会娟却有些不同,彼此早已熟悉对方身体,正应了那个有名的对联:一对新夫妻,两件旧家具。
石头关上房门,回头再看会娟,双眼喷火,小别胜新婚,这小子乍尝禁果,食髓知味,火气正旺,会娟也是如此,两人三媒六聘名正言顺,全无地窖偷情的顾忌,立即上床盘肠大战,石头动物凶猛,会娟坚忍不拔,忘情处高声呼喝,声震屋瓦。
外边石头爹妈老不正经,竟然听儿子的窗户根,听见儿子儿媳如此给力,不禁有些情动,刚过四十的老夫妻也耐不住饥渴,回屋大战三百合。
石头妈生了石头,落了月子病,一直未能再生养,石头爹老是想着一个儿子太孤单了,这些天手里有钱,病体差不多痊愈,石头爹卖力耕耘,希望老树开花。
良久之后,石头爹一声低吼,彻底卸了火。
石头妈道:“当家的,给你说个事!”
石头爹道:“啥事明个再说,累了一天,骨头都散球了。”
石头妈嗔怪道:“累还孬孙!还是不累!我给你说,这个月我身子没来!”
石头爹几乎快睡着了:“嗯!”
石头妈用力拧男人的腿“嗯个屁!你又快当爹了!”
东屋,石头又缓过劲,手不由自主往会娟下边摸,会娟伸手挡住,石头愈加兴奋,小弟弟顶的会娟大腿生疼。
会娟道:“给你说个事,以后这事不敢太频繁,俺,俺好像是有了。”
石头道:“有啥了?”
“你的孩子呗!”
石头热血上头,抱紧会娟一阵亲吻,这下两个人又受不了,石头翻身要上,会娟先行一步。
会娟轻轻坐在石头身上:“不许动!以后再想办事,得用东西换!”
石头道:“用**中不中?”
“呸!你的**是俺哩!你不当家了都!俺是说你得好好学写字!往后学会一个字,一回!你敢偷懒就别想碰俺!”
“我会一个字!”
“噢?那个字!”
“日!”
第二天,石头妈天刚亮就起床做饭,会娟听见动静赶紧起来帮忙,婆婆偷偷问会娟怀孕的事,会娟惊喜不已,和婆婆一起怀孕,到时候小孩子一生就是俩,这个院子可就热闹了,婆媳俩有说有笑,做好了饭菜,各自喊男人起床。
爷俩出门,个个黑眼圈。
婆媳俩相视一笑,爷俩心照不宣。
黄河滩里的中牟难民,在海青山的带领下给刘连长贺喜,好在家里还有很多菜肴,当下石头妈做了一大锅肉菜,蒸了几十个白馍,那些乡亲每人一碗菜一个馍,西里呼噜吃个痛快。
会娟看见一位大嫂面色不对,把大嫂让进屋里细细检查,原来是胃病,不太严重,会娟开了陪嫁的大柜子,里边全是药物,拿出对症之药,给大嫂服下,还真是立竿见影,不大工夫,大嫂眉开眼笑,舒服很多。
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大嫂老太太都来看新妇,会娟有理有节,没有半分架子,大家很快认同这个“石头家的”,嘻嘻哈哈打成一片。
一大堆妇女正在说笑,石头扭捏着过来,欲言又止,转身走了,没走两步又回来,张张嘴,没说话,摇头叹气,又要走开。
会娟看的眼晕:“你这是干啥呢?”
“俺想学写字!”
会娟的脸腾地红了,好在姑娘大嫂们不知道俩人的秘密。
会娟道:“没看见这么多人?今天木空!要学写字你找别谁。”
石头是个直心肠,答应一声往外走,大家也不在意,几个大嫂干脆把针线活带来,跟石头妈和“石头家的”唠家常扯闲篇,眼见日头就要落了,大嫂们才兴致勃勃地离去,会娟这才想起,石头出门半天了还木回家。
会娟和婆婆收拾饭菜,石头爹出门找儿子,功夫不大,爷俩回来,石头一脸得意,吃饭时常常自顾自傻笑,爹妈不知道咋回事,还以为这小子娶了媳妇心里高兴,也木有多问,会娟看见石头眼里的光彩,身上一阵酥麻。
夜了,石头上好房门,迫不及待。
会娟虽然动心,故意矜持:“学了几个字啊?写出来看看?先说好,日字,不算!”
石头拿来钢笔和白纸,就着灯光工整整写下:田、由、甲、申、旧、旦、目七个大字,会娟惊讶不已,一下午就学了七个字,细细再看,额头渐渐浮起几条黑线,眉毛鼻子往一块挤。
“石头!”
“嗯”
“这是你学的字?”
“嗯”
“你看看你写的啥?都是日字多一划,那不是说你写一个字就日一回?”
“嘿嘿!七回!”
“我、我、我给你七回!”说着会娟拿起枕头打石头,石头嘿嘿傻笑,像看见白菜的猪,只管往跟前拱。
会娟是门里出身,又学过护理,本村人知道马家姑娘也有手段,都愿意找会娟看病,谁有个头疼脑热的,还就手到病除,会娟和他爹不一样,从来不收诊费,最多要个药钱,一来二去,神医、女菩萨之名传遍十里八村,村里人把刘庄通往石头家的小路踩成大路,二道沿南边的中牟难民干脆生生把庄稼地踩出一条连着石头家的路。
家里有个小伙子,日子就是不一样,石头安下心等霞父从山西回兵,帮爹好好种地,两个大劳力摽着劲干,白天干地,晚上干媳妇,日子过得好不兴旺。
金彪鬼鬼祟祟勾引石头,反正地里玉米长到齐胸了都,也木有多大活式,石头爹和会娟也就不好说啥,这下子石头算是回到未从军时的孩提时代,跟流氓样的金彪叔晚上下套捉狐狸,下夹子逮兔,白天背着鸟铳雁枪在老河道的芦苇荡边上打野鸭,天热,这些野味木法进城,都便宜了俩人家属。
金彪媳妇也身怀有孕,由于娘家大变,心情不好,石头娘干脆把她叫来,俩家合成一家吃饭,只有晚上才分开,这下子,包括喜欢捕鱼的石头爹,三个男人每天往家带野味,三个娘们捂着快要出身的肚子只管吃。
会娟抽空回趟娘家,老马一见女儿瓜子脸变成圆盘脸,喜欢得五迷三道,再看黑黑土土的石头,也不那么刺眼了,从心里开始真正接受这个小女婿。
一日,金彪扛枪来找石头,来得早了,石头还在赖床,金彪坐在院子里等,小花狗已经长成半装狗,由于天天见金彪,早把他当成自家人,摇着尾巴只管往他身上拱,金彪揪住狗耳朵,在一片白毛里逮虱子,时不时还挠两下,花狗舒服得喉咙里呜呜呻吟,突然,呜呜声加重,花狗从金彪手里要回耳朵,抬头汪汪叫着往门口冲。
门外那人大声呵斥,小花狗信信狂吠。
这个小花狗平时不这样啊,不管是刘庄老少,还是中牟难民,一般这家伙都不叫唤。
金彪小声训斥,花狗飞快回来,看看金彪又向着外面叫。
外面传来声音:“石头老弟搁家嘞木有?谁搁家嘞?”
石头爹赶紧从厨房出来,甩着两手水:“哎!这是谁啊?”
又向小狗道:“滚!窝里去!”
花狗夹着尾巴钻进自己的窝,还不放心般往外探头,石头爹抬手做个打的架子,花狗哼唧一声缩回脑袋。
外面那人咳嗽一声,站在门口整整衣衫,回头招呼,两个大汉抬着一个红箱子往院子里进,石头爹和金彪不知就里,对方声称找石头,俩人也就木敢拦阻,那人跟在箱子后头进了院,作揖道:“大兄弟,不认识哥哥了?”
石头爹仔细一看:“哎呀!岳保长!快快!里面请!哎呀你看看,俺都糊涂了,岳保长来了还不敢信,走,往堂屋。”
又回头招呼厨房:“石头他妈!把兔子肉热热,再炒个鸡蛋!风干的腊肉炒一盘!”又换金彪:“兄弟,先招呼岳保长,俺去杀个鸡。”
岳华亭呵呵笑道:“别费那事,俺吃罢饭了。”
石头爹醒悟道:“害!你看俺都糊涂了,岳保长是一天三顿的人家,那像咱日头老高了还木混上吃哩!”
几人说笑着进屋,石头也从东屋出来,进了堂屋。
这个岳华亭可不是远人,家住刘庄西边二里的赵厂村,大儿子娶了刘庄保长的二闺女,一下子和刘庄人成了大亲家,这个人心眼活,日本进中国,商路闭塞,有的人挖空心思瞅赚钱的门路,比如刘保长,认定乱世粮食紧缺,在镇上开了粮方(粮食贸易中心)岳华亭另走一路,与众不同,却因此大发其财,他的路子就是:种大烟,熬了烟膏子往洛阳送,一亩地种好了,能顶几十亩的收益。
虽然正经庄稼人看不起那些祸害人的玩意,可是赵厂村的人看见保长一箱箱往家抬银子,也有不少人在地里偷偷撒了种子。
石头进门给爹打个招呼,岳保长定睛打量,只见这个小伙子,个子不高,却十分匀称,肩宽臂长,胳膊上腱子肉疙疙瘩瘩,往脸上看,黑眉细目,笔直口方,自有一份沉稳,眼眸转动间,透出几分冷傲和自信,整个人站在那里,并不笔直,可是咋看咋顺,自有一股锐气扑面而来。
岳华亭暗自赞叹,起身作揖:“这位想必就是石头贤侄!前些日去洛阳销货,没能赶上你大喜,今天特备薄礼,聊表寸心,敬请笑纳!”
石头连忙还礼:“俺是后生晚辈,哪敢劳动您的大驾,应该是俺两口子登门拜望才对,这个礼啊,愧不敢领!”
石头爹和金彪叔听得一愣一愣,这个看着长大的石头,啥时候学会跩词了?
岳华亭也很意外,不过毕竟石头与他不熟,没有过分惊讶,两人寒暄几句,分宾主落座。
岳华亭道:“此来不为其他,蒙第六集团军赵新春司令不弃,委任你老叔我为第六军游击支队队长,大家乡里乡亲,谁不知我吃几个馍喝几碗汤?我能有那本事?不过上有所命不敢不听,你老叔我也只好厚着脸皮上任,可是恁都知道,要说做个生意,那我不是吹,可这黄河两岸木有家!可这游击队是个军职,你老叔一天兵也木当过,心里木有底气,贤侄不是当过连长吗?第五军也散球了,干脆跟老叔干!别的不说,副队长就是你了!别看是个游击队,可是人家说了,这是个团级部队,你这副队长相当于副团长!可比你在第五军强的多!贤侄跟着老叔混,老叔可是不会慢待啊!一年三百大洋!说话算话!这是一千大洋的礼金!还有一些衣料,贤侄若不嫌弃,先收下!先说好,这是老叔另外的心意,一年三百大洋,木有算在里边!年底该咋给还咋给!”说着命人打开大红木箱。
木箱里用板子隔成两层,上边是些明晃晃的绸缎,黑白红绿一共四匹,拿下板子,下边是红纸包好的银元,五十个一卷,足足二十个。
石头爹吓得手都颤了:“这,这可使不得!哎呀这么重的礼,俺孩可受不起!他叔,你赶紧拿走,有啥事说一声,俺石头能不听你使唤?”
石头轻轻笑道:“多谢大叔好意,俺心领了,可是俺毕竟是第五军在编军人,这会不过是在家养伤,随时都得归队,否则就是逃兵!游击队是个好事,俺也想留下来保护乡亲,可是孙殿英军长军纪森严,宣霞父长官号令严明,俺不敢私自做主,等俺给部队报告一下,要是军长和宣长官都同意,俺就回来!”
“第五军?怎么贤侄木有听说?”
“俺在家养伤,木听说啥啊?”
岳华亭释然道:“第五军啊!散球了!听说孙殿英病了,平原省韩主席死了!前些日子在咱这打仗的宣霞父也死球了!贤侄不用去了!”
“啊!”石头蹬着眼站起来:“不可能!宣长官不会死!他那么厉害谁也别想动他一根毫毛!那是造谣!”
岳华亭尴尬道:“贤侄,何必动怒,俺也是道听途说,不过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俺不信啊!”
金彪独臂按住石头:“且听听岳保长说啥!”
石头这才愤愤坐下。
岳华亭喝口水,慢慢道:“我去洛阳送货,见了第六军的人,他们都在传说一件事,有个西安人,前些时到过洛阳,说是有人杀了宣霞父,要跟**通消息!后来这个人当天就被押回西安,接着就有消息说是宣霞父失踪了,后来第五军过河抓了胡司令和蒋司令,听说委员长亲自过来给宣霞父磕头,人家才算拉倒!”
石头道:“不信!不可能!没有的事!”
岳华亭叹息道:“俺开始也不信!可是看见这个也不由得不信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报纸。
石头一把抢过,这些天和会娟学字,报纸上大部分都能看懂。
第一版是委员长宣布武汉战役结束的讲话,称敌人虽然占领武汉,但**主力乃系主动脱离战场,今后抗战必将进入更深沉更哀切更坚决之时代,云云。
石头接着往下看,乃是一家香烟厂的大幅广告,一个旗袍女子露出大腿,吊着烟卷,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风尘气。
下边一条看的石头直皱眉:第五军乱命之平原省,自韩麟符主席病故后,已经裁撤,所任命之区、县长全部作废,而接管问题费尽周折,全系第一战区蒋司令鼎文与第四战区汤司令恩伯争执所致,两司令均称有权接管,各自委任地方官吏,汤司令手下第六军长官赵某,也有私相任命之行为,黄河北岸之滑县,竟有三位县长同时上任,赤膊大战于县政府之丑闻,更有甚者----。
再往下看,是第五军十个旅脱离五军编制加入十八集团军的报道:第五军第五旅游发奎等九个旅受十八集团军诱拐,擅自脱离第五集团军,改投第十八集团军门下,另有河北第三旅部推波助澜与之同流合污,国难当头,战局糜烂,而**份子竟无端拆散**之精锐部队,其居心何在?毛氏言必称抗日,话必云统一,而观其行为实有觊觎中华正统之嫌疑!
而第五军诸旅长受**宣霞父流毒甚深,宣某失踪多日,竟疑心党国加害,为报私仇攻略我后方军事重地,胡宗南军长不忍同室*戈,竟被宵小所趁,一战区蒋鼎文司令遭擒于潼关,委员长不惧艰险亲赴火海,邀毛氏共拜黄帝陵寝平息干戈,委员长海量雅致诚中华之幸,然毛氏等不知悔改作此下流行为,极卑鄙无耻之能事,委员长等心系华夏可以容忍,我等爱国青年热血正浓,却正需大声疾呼,呼吁全国爱国同袍,看清**及毛氏之丑恶嘴脸,泱泱大国,堂堂华夏,岂容共产共妻之兽行恶党得势?----劝被恶党挟持之五军官兵,痛改前非,自动脱离队伍,前往**各部可官升一级,无意军旅也可自行还乡,总之务必与恶党划清界限,早归人民怀抱,我等不胜渴求之至!
石头看的浑身颤栗,认真再看一遍,还是那些字体,不放心拿着报纸出门,喊来会娟,会娟逐句念来,与先前所知相同,石头大声嘶嚎,把报纸抓个稀烂,出门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