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张以文那点事儿
作者:森林之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501

提起江以文,这主儿可不简单,精明着哩!他弟兄两个,哥哥江以学,时任市公安局副局长,权高位重,是全市公安系统举足轻重的人物,可谓一言九鼎.江以文高中毕业后凭着哥哥的一个电话,在乡派出所给所长开警车,几年功夫,闪转腾挪将乡村两级人脉混的溜熟,由他哥哥撑腰谁敢不给面子,两千年初,抓住村委换届的有利时机,一举当选为张庄村村长,江以文脑瓜机灵好使,经多方周旋,引资了三个像模像样的乡镇企业,虽说已经有两个木材加工厂由于上面提到的原因频临破产,毕竟没功劳有苦劳,江以文受到市乡两级表彰,被评为“先进村委会主任”,江主任有一套拿得起放得下的“治村方略”称得上立竿见影,他不折不扣的借鉴了派出所打击犯罪“稳,准,狠”的种种手段,照本宣科,在村里聘用几个社会闲散人员,都是些群众不敢惹的毛头小青年,成立村治安室,为确保绿化造林先进村的招牌,贴出告示,损毁一个树苗关三天,罚款五百元,抓了几个典型,杀鸡骇猴,几年下来,村里的杨树,杉树郁郁葱葱,成为全乡绿化造林标兵村。农业税取消的前几年,张庄村年年都是提留第一个交上的先进村,江以文指示治安员们狠狠整治“钉子户”的同时,对仍不按时缴纳的采取入户强行拿走电视机,拉车轱辘,粮食袋子等物品抵消提留的方法,果然奏效,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小孩哭大人叫的情景,张庄人至今记忆犹新,无奈人们敢怒不敢言,只好忍气吞声。有一段时间江被停职检查,后来不知咋弄的又官复原职,江以文竟然很快开上了桑塔纳,聘请了专职司机,江以文也有个笼络人心的大优点,村里人家有个大事小情,贴钱贴物,不办妥了决不罢休,说来也怪,届届选举都是高票当选。去年,全村户户通水泥路,如虎添翼,大王庄成了明星村,典型村,前去学习参观的络绎不绝,江以文设置了专职导游,说下一步准备搞旅游开发,比比人家,吴建文村长和振强常有相形见绌,自惭形秽之感。听说胜杰回来,这小子不知又会使出何种招数?胜杰和振强往城里赶的路中,谁也没说一句话,共同陷入了高中时期他们与江以文一起学习生活的点点滴滴的回忆之中。

高中二年级,他们三人所在的二班,成立了建校以来第一个文学社,社长及总编是曾经在报刊上发表过文章的振强,当时爱好文学的社会风气很盛,投稿件是报社杂志社出资,不像现在出书得自己拿钱,文学社很快在全校吸纳了几十人,胜杰和江以文都参加了进来,江以文其实并不爱好文学,他是冲着胜杰才进来的,文学社办有十几期专题发表学生作文的报纸,每星期一张,学习之余振强和胜杰就一块儿审稿,排版,油印,常常废寝忘食,通宵达旦。每当此时,江以文就会给胜杰送一些糖块儿.小吃食,胜杰性格活泼率真,振强看着他们俩说话随随便便,嘻嘻哈哈,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一次,振强看到江以文和胜杰头抵着头,身子挨在一起,正低头看一篇文章,振强走过去,对声音冷冷的胜杰说,:“胜杰,你出来,我有事找你。”胜杰收住笑容,和振强一起走到外面,振强赌着气好久不说话,胜杰急了:“振强哥,有啥事快说,我忙着哩。”她和江以文其实正在读一篇范文,文章写得很漂亮,引人入胜,胜杰正读的兴致勃勃,仍旧沉浸在文章的韵味里,振强误解成她根本就不顾及他的感受,气狠狠的说:“你去吧,有囊气别再理我!”说完愤愤离去,胜杰愣在那儿好久没回过神来,振强是咋了?吃枪约了,胜杰原本大大咧咧,管你吃啥哩?就没有往深处想,继续和江以文一块儿读文章,这也怪振强太敏感了,可接下去发生的事,真让振强羞愧难当。

第二学期的一天下午,他们班全体出游,来到了刁河岸边,时值初春,万物复苏,草径上吐出嫩黄嫩黄的小芽芽儿,刁河水挣脱掉薄冰的束缚,潺潺涓涓的流淌着,河水真是个慢性子,她们不急不躁,时而在乱石间玩刷嬉戏,时而在绿莹莹的细草里细声细气的唱着歌儿,时而在曲曲弯弯的河床中驻足歇息片刻,复又“汩汩”流去,同学们如同笼中放飞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跑来跑去,陶醉在初春的美景里。正这时,听到“哎呀!”一声,众人看时,站在浅水里的胜杰蹲下身子,用手抱着脚,呲牙咧嘴的喊叫疼痛,原来她不小心踩在一片碎玻璃渣滓上,顿时鲜血淋漓,染红好长一截流水,就在振强干支叉着手犹豫不决的当口,江以文大大方方走过去,执意要背起胜杰,胜杰疼痛难忍,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下来,她已顾不得许多,伏在江以文肩上,江以文疾步如飞朝乡卫生院跑去,胜杰的脚缝了五针,住院期间急匆匆赶来的胜杰奶奶,由于腿脚不灵便,江以文端茶送水,侍奉的无微不至,奶奶老泪纵横,拉着江以文不撒手,连连夸奖他,让振强无地自容,这一切原本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自己和胜杰打穿开裆裤玩到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胜杰有了灾难,自己却碍于男女有别,畏缩不前,把这么好的机会拱手让人,振强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这会让胜杰怎样看自己?还算个男人吗?!三年高中生活很快结束了,他们都没能考上大学继续深造,一起回到了家里,凭胜杰的天赋满可以考上大学的,家庭的变故(这包括爹的出走,娘的改嫁,以及爹的死于非命)对胜杰的打击可想而知,给予她心灵的巨大创伤今生今世难以抚平!看着支离破碎的家,看着风烛残年的奶奶,看着自己渺茫的前程,胜杰的心仿佛掉进了冰窖里,她觉得自己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要么沉沦下去,从此一蹶不振,苟延残生,要么十三年前的那个平静的阴沉沉的早上,胜杰的心在滴血,她最后一次为奶奶梳梳头,给奶奶和姐姐妹妹做了早饭,昨晚跪在老伯吴福临面前痛哭流涕的情景历历在目,老伯将他搀起,面色凝重,唉声叹气:“哇呀,我答应你的想法,你尽管放心,有老伯一口饭就饿不着你奶奶和姐姐妹妹们,这事儿我知道你娃是迫不得已,我烂在肚子里不会说出去的,老伯等着你干出个样子回来,给老田家争口气哩!”胜杰再次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老伯,拜托你老人家了,我一定回来。”“老伯等着你出息的那一天!”“能,一定能的”爷儿俩抱头痛哭。

胜杰从寨子里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