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天凉,小心着凉。”一名年轻的尼姑将一件厚实的棉袄,往郭云靖身上披去。
早在她从门口处出来时,具有敏锐洞察力的郭云靖就已发觉的了,也不回头就知道是梦蝶师姐了。
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为师弟送上棉被,十年如一日,从不间断,并无视严寒,静静地陪伴师弟在哪或站或坐一个晚上。每当师弟深陷仇恨之渊不能自拔,快要发狂的时候,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师弟抱入怀中,不停抚摸他的背心,却也不言片语。虽然每次过后,她都会因受了风寒大病一场,但依然风雨不改。
“嗯。”感觉到披在身上的衣服,郭云靖心中一阵温暖。虽然这么多年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重复了多少遍,但依然能把他感动得一阵哽咽,久久说不出话来,泪水在眼眶中打滚。
做完这一切后,这名叫做梦蝶的尼姑便如同往常一样,玉立在郭云靖,不言只语。没有谁比她更了解郭云靖。
然而,就在她准备如同往常一样在此陪同师弟一个晚上的时候,郭云靖却有反常态地回过身来,双手有点颤抖地搭在她的肩上,目光滂沱地望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梦师姐,今晚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一呆,好吗?不会有事的。”话语虽轻,却无不透露着淡淡的忧伤。
梦蝶愣了愣,刚想拒绝,但见到师弟的眼神,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然后默默转身离去。转过身的那一刻,一滴泪水情不自禁地自眼眶流了下来。她知道,师弟如此反常态,可能很快就要离开自己了……
他可能要踏上复仇之路了,她已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小小端倪,但并没说出口,也没出声去劝慰。她比谁都了解师弟。
劝走了师姐后,郭云靖便转过身来,继续望着那个地方,落落出神。他一呆,就是一夜。
直到了黎明时分,他方才回房去休息。一睡就是一日一夜。
“静姑庵”的众人知道郭云靖的事儿,和郭云靖不凡,不会饿到,也就打扰他休息。
待到郭云靖醒来时,又已是清晨了。望着那湿透了的枕头,他苦笑了一声,似乎已习以为常这。这些年来,一年中的这几天,他都是这样过的,已没有什么新鲜了。
如同往常一样,熟悉的敲门声在这个时候传来。
郭云靖想也不想,便开门去了。
“师弟,早晨。用早膳去了,吃地早膳,还有事儿要办呢。”站在门口处的梦蝶道。
“梦师姐,早晨,”听到师姐说有事要办,不同于往常,郭云靖有点意外,好奇之下,问道,“梦师姐,有什么事要办呢?”
“有啦,师父叫我们去城里采购点东西回来。”梦蝶道。
其实,老尼姑只是叫梦蝶一个人去的,只是经不起梦蝶的软磨硬泡,才同意让郭云靖跟着去。梦蝶知道师弟最近心情不好,故为他征得这次出城的机会,希望能令他开心一点。她也不祈求这一次出城能使师弟忘记大仇,因为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求师弟能快乐每一天而已。
“好的!”听说是去城里,郭云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他在“静姑庵”中活了十几载,去城的次数仅一次而已。
可以说,他对于城市的认识是浅薄的。
他很早就想去城里走走,可师父、师姐就是不让他出去。
用尽一切办法无果后,对于进城的心也就慢慢淡了,如今终于得到这么一次机会,教他如何能不一口答应呢?
“呵,我们走吧,早去早回。”梦蝶说完就转身离去。
郭云靖急忙跟上,生怕落后半步。
梦蝶和郭云靖行至膳堂,用过早膳,便各取了一个空布袋,径直朝城里走去。
“静姑庵”离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总路程才三公里而已。
“师弟,这次如你所愿,得去城里走一趟,感觉如何呀?”梦蝶道。
“有点兴奋。”郭云靖如实道。
“呵,我第一次也是这样!”梦蝶浅笑道。
“哦,梦师姐你去过城多少次?”郭云靖好奇道。
“这个啊?我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很多啦。”
“你就好啦。”郭云靖淡淡道。
“去多就没什么新鲜感了,多就淡了。”梦蝶好像很沧桑的样子。十八岁,确实是个多愁善感的年龄。
……
他们就这样有说有笑地走着。
约莫过了二个多时辰,他们终于到了城前五十米处。
高大古朴的城墙,严阵以待的士兵,令人肃然起敬。
“嗯,不错。城门都威风八面了,里面就更不用说了。”郭云靖道。
“唉!你真是头发短见识短啊。”梦蝶为逗郭云靖开心,故作摇头叹息道。
“呵,师姐,你又笑话我了。”郭云靖双手一摊,无奈地道。
“呵,”梦蝶浅笑道,“我们进去吧。”
梦蝶和郭云靖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客栈,风起大群文人墨客;青楼,云涌无数江湖浪子。
各式各样的摆卖,各种各样的店铺,满目琳琅,令人眼花瞭乱。
“师姐,那边的面具很好看啊!我们去看看,好不好?”郭云靖好想买个面具:买到戴上之后就可以去报仇了。
“不去了,师父叫我们快去快回呢,只要你听话,就有很多机会出来的啦。”梦蝶柔声道:“我们去买到粮食就回去。”
“嗯。”郭云靖无奈地笑了笑,难得出来一次,却不能尽兴。
“安份点啊,这里和咱们那里不同啊。”害怕郭云靖闯祸,梦蝶再次吩咐道。
“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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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行人经久不息,有商人,有农民,有达官贵人,也有花花公子……
一个衣着鲜艳的中年男子带着五个全身黑装的中年男子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走着。
“少爷,我们今天去‘醉春楼’还是去‘夜来香’啊?”一个黑装男子半弯腰恭敬道。
“这个啊?我们看情况而定。如果在大街上遇到国色天香,我们就……嘿嘿。”被称作少爷的中年男人猥琐道。
“呵,少爷当真是英明神武,胆色过人,前人莫及,后人难追啊。”那黑装男子的马屁神功又舒展开来。
尽管这些台词已说了一千次不止,但是在那个被称为少爷的面前还是屡试不爽。
“嗯,”那少爷颔了颔首,很满似的,说:“知我者是你也。”
这少爷不是别人,正是知府大人的儿子吴康。这就是他敢在城里横行霸道的原因所在。
“咦?极品!”吴康**的双眼忽然就亮了。
一米八的高挑身材,天使般的脸孔,高耸的玉峰,盈盈不足一握的小蛮腰,略翘的臂部,修长的美腿……
她虽然戴着尼姑帽、穿着朴衣,但依然掩不住倾国倾城的一面。
这样的美人儿是男人都会心动。
这美人不是别人,正是梦蝶。
“少爷果然好眼光,当真是风流才子啊。”那黑衣奴仆又开始奉承道。
“废话少说!我们过去。”吴康早已神魂颠倒,心里更是迫不及待。
吴康大步走上前,拦住了郭云靖和梦蝶的去路。
其他家奴更是将郭云靖和梦蝶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干什么?”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梦蝶以为是打劫,紧张得要命。
“没什么,我家少爷看上你,叫你陪他一、两晚而已。”刚才那家奴粗鲁道。
听到这些,梦蝶的脸腾地就红似红苹果了,怯生生地说:“你们、你们敢乱来,我就喊!”
见到心中女神脸红似火,吴康喜上心头,心想:原来是个幼雏,用软好点。想到得意处,嘴角不禁咧了咧,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对着刚才那说话的家奴说:“休得无礼!快向姑娘道歉!”
“是,少爷。”那家奴立马露出一张笑脸来,说:“姑娘,对不起!”前后变化之快,令人张口结舌。
“这个、这个,没什么。”梦蝶摇了摇手,心中还是很惶恐,说:“请让一让,好吗?”
“姑娘,别急着走,随我去喝杯茶,交个朋友如何?”吴康循循善诱道。
“不了,多谢公子好意。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梦蝶就抓住郭云靖的手,择路而逃。
见美人儿要走,吴康马上就急了,急忙上前拦住,说:“别走,咱们去喝杯茶,慢慢聊。”他的态度依然温柔得很。
“不想了,公子请自重!”梦蝶稍有不悦道。
“师姐,他们是什么人?你认识他们?”从未出过远门的郭云靖,对于这种事、这种人还是有所不懂。
“认识的啊,你师姐是我的老相好呢。”吴康终于没了耐性,恢复了真实的一面。
“师弟,别听他一派胡言!”梦蝶有点怒火了,二话不说,抓住郭云靖的手,就往空隙处跑。
那五个家奴如何敢放他们走,慌忙拦住。
路上行人众多,就是没人敢驻足观望,更没有人敢上前解救。在这座城生活的人都见识过吴康的流氓行为,也清楚他的后台;平时都是避而远之的,如今又如何敢多事呢?况且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被重重围住,梦蝶刹那就慌了,急得不断跺脚。
“小姑娘,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好歹!”吴康有点不欢道。他最讨厌别人不遵他旨意。
“师姐,让我来应付。”郭云靖把梦蝶拉到身后,迎上吴康。
此刻,梦蝶身遭大险,竟忘记郭云靖是师弟,需要保护。她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紧紧地躲在郭云靖身后。
坐了十几年禅,修得一身惊人的内功之后,郭云靖就不可用常人来形容了:才十六岁,就长到了一米八的高度了。
十几年的修身养性,郭云靖可谓是略有小成,只要不是想起当年长街事件,都不会乱心了。即使如今这种突发情况,他也平静如水。
这是王者的风范!
“哼!”吴康很是不悦,说:“英雄救美?让你尝尝爱出风头结出的果子,令你知道花儿是怎样红的。来人,给我打!”
“是!”五名彪悍家丁异口同声道。说完,气势汹汹地向郭云靖走去。
“小心点,别伤了美人。”吴康吩咐道。
见坏人都冲师弟而来,梦蝶吓呆了,连脚也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