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极速位移在漓江上漂了三天，到了晚上就停泊下来，让何富贵睡觉。白天则去踩那自行车踏板，真的是走了千山和万水。奇妙的喀斯特溶岩在时间的雕塑，变成各种形状，再加上前人的想象力，便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景点。九龙戏水、望夫石、青蛙过江、仙人推磨、童子拜观音等。在漓江这段水路上，他们也不寂寞，因为有不少的旅游团也在竹筏上顺江而下，导游会用手提喇叭告诉看上去并没什么特色的山峰叫什么名字。大家再一看，哦，果然如此，所以有时旅游是一种求证的过程。何富贵从许多游客的眼神中分明看到他们羡慕、妒忌的心理成分。是啊，若大的一艘游艇，居然只坐着四人，是不是太奢侈了？他们一排竹筏便要坐上十个人呢。

阳朔县是漓江漂游的终点，游客们纷纷上岸，也不知道阳朔有什么好玩的，何富贵上岸去再买一些肉食、蔬菜、水果什么的。蔬菜是饮食店炒好的用快餐盒装好，肉食则是烤肉、烧鸡什么的。何富贵不是和尚，三天没吃肉便受不了，他也搞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反正喜欢吃就吃嘛，外星人也拿他没办法。在阳朔县城的街道上走，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一条国际街，许多四处漂泊的老外来到这里后竟然停下了脚步，而老外的到来也使阳朔有了新奇的景点，许多内地的游客与其说是来逛阳朔，不如是到阳朔来看老外，如此互补，倒也使阳朔的经济发展起来，名气也大了起来，竟然有“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桂林”的说法。何富贵把食品放入极速位移的厨房里后，极速位移又继续出发。在水上漂的好处就是不用交过路费，一路上走过来，不知交了多少的过路费，所以何富贵打算继续沿江漂下去，看看过了阳朔还有什么风景，可能会漂到海上去，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

漓江过了阳朔后改了名字叫桂江，阳朔真是好地方，风和日丽，过了阳朔没多久，极速位移便进入一片雨幕之中。达拉翁说对了，三天以后会下雨，原来是他们三天后会淋到雨，在一大片积雨云盘桓在桂江流域上空，正没日没夜地下雨，也不知下了多久，或者才刚刚下。何富贵只能赶紧躲进船舱。当然，极速位移也不是因此就失控了，像一片叶子在水中乱漂，有卡瑞在控制室控制它呢。

雨下得不大不小，属出门得撑伞，又不会让你全身湿透的那种，所以它下得均匀有力，天总是阴沉沉的，据说雨水也是不错的泡茶水，何富贵便在极速位移的排水管道下方接了一罐水，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再用它来泡茶，和外星人一起品这无根之水，看来也没什么。因为天阴沉沉的，两岸边的山也显得黑黝黝的起伏不定，大概没什么特别的形状，所以也就成不了景点。

他们又走了三天，正所谓“水淹不过鸭背”，雨下得再多也不会把极速位移淹没，但会造成山洪暴发，河水猛涨，原来绿油油的漓江现在成了一条红河，浑浊而发出土黄色的光，在河床里四下翻滚。与极速位移同行的船舶纷纷靠岸停泊。这些船是不经风浪的，吃水线很浅，一个浪头打下来就能让它们翻覆。极速位移一路漂到梧州，简直就在梧州的上空穿过。原来洪水越过梧州的防波堤，侵入到城区，全城都忙着抗洪呢。何富贵估计进城也不会有好的心情去游玩，便仍然沿水路从梧州的上空漂过。过了梧州，桂江改了名字叫浔江，浔江出了广西界又改了名字叫西江。实际上不管叫什么江，它们都是珠江水系的一部分。

在封开县，极速位移洗脚上岸，又恢复成大客车的样子，然后沿国道321线向东走，不久便看到北回归线标志塔。他们已能享受到太阳直射的魅力了，那就是你几乎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何富贵知道北回归日是6月23日，现在不是北回归日，所以阳光仍然不能完全穿过标志塔的那个圆形孔洞或留下圆形的光圈。

从封开到广州这段路的两边的已是繁华地段，车来车往，道路状况非常良好，所以极速位移只用四个小时便到广州，这还是比较慢的速度，快的话不用这么多。原来的三水县现在成了广州的一个区，所以到了三水县就算是进入了广州市了，不是吗？但是何富贵知道广州不只是三水区，广州的市中心区还有一段路要走。

何富贵知道广州的市中心区在天河区以东，要过珠江，所以让极速位移过了双桥路，然后走过境车道向北，在增槎公路看到一家新酒店叫西丽大酒店，四星级的，便决定入住这家酒店。

在广州当然不愁吃的，不过何富贵的晚饭是在酒店里吃的，吃完之后他才和外星人一起去逛街。广州真的很繁华，那城市的喧嚣可以说是响彻云霄，原来是南航的客机在起起落落。从远远的高处看，城市上空确实在升腾某种气体，当然是汽车的尾气了。何富贵和外星人不小心拐到了广州的一些大排档地区，看到广州人什么都吃，猫、鼠、蛇、青蛙、各种鸟类等，都是现宰现吃，食客们三五成群，围着酒桌，猜拳划酒，吃得红光满面，满头大汗，一地狼籍。外星人看了都害怕，他们不由问何富贵这广州人是不是历史上闹过饥荒，怎么什么动物都敢拿来吃？何富贵笑笑说：“可能吧，广州人天上飞的除了飞机不吃，地上跑的除了汽车不吃，水里游的除了潜艇不吃，有腿的除了桌子不吃，真的是什么都敢吃，这不是胆量的问题，可能真的是历史上闹过饥荒。”

略安娜说：“真的很让人同情，那些可怜的动物。”

何富贵不由又说：“这个没办法，我们没有更多的能力去阻止。”

广州最典型的用词就是生猛海鲜，所以广州是不睡觉的，没有白天黑夜，昼夜的更替只显示在路灯的打开与熄灭。何富贵本来想在广州至少要住上几个月的，品尝一下广州的美味，上一次他到广州的时候只在东山区打过一段时间的短工，因为说不来广州话，广州的老板说不来普通话，觉得环境不适合，广州人有一股匪气，感觉很不安全，便离开了到别的地方或回家了。这次算是旧地重游。但外星人不想再在以吃各种动物为荣的城市里，第二天一大早便出发了，何富贵都忘了他还认识一个在广州医科大学读书的MM叫烛映摇红，唉，即使到了医科大学那又怎样呢？反正也没见过她的样子，去了也白去。

广州真是越来越大了，连原来的南海县、番禺县都改成区了，极速位移走广深高速公路，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深圳的宝安区。深圳是年轻的城市，何富贵在深圳见到的惟一意外就是行道树浓荫密布，没有一定的年头是形成不了浓荫的。深圳的地面还很干净，没有随意乱丢的垃圾，水泥覆盖的终点都种满了花和树，草地没有游人随意践踏，也没有人在那上面躺着睡觉，也几乎没有乞丐，到处是行走匆匆的人们，或许这是乞丐无法呆下去的原因。乞丐根本无法拦下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或许许多人必须在这时开始寻找自尊心。在这充满机会的城市里，有谁愿意做乞丐呢？

深圳对于何富贵来说仍然是旧地重游，对于深圳的成功者来说，他是黯然神伤离去的失败者，或者准确地说，他只是来深圳旅行了一趟，在花光身上的钱而没找到工作的情况下，回家是明智的选择。这次他仍然作为旅行者来到深圳，坐着外星人的大客车，而且是专车来的，感觉自然大不一样，比如以前只能住小旅馆，现在就可以住五星级大酒店了。但是外星人对深圳好像不感兴趣，难道仅仅是因为深圳没有多少的历史积淀？

极速位移从罗湖桥进入香港特区，驶上香港的道路后，便要转向左边行驶，因为香港的道路通行方向跟内地完全相反，这个何富贵也知道，在罗湖桥有一个转向立交桥，就是为了让香港的货车进入内地时自动转向，也使内地的车到香港也自动转向，所以也不用何富贵担心，极速位移便自动转向左边行驶。过了罗湖桥后见到的香港其实只是香港的乡下，还有农民，养着鸡鸭鱼等农作物，路标除了汉字外，还多了一排英文字，但有些汉字是香港人的生造字，连何富贵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要想到见香港的繁华地段，就得到九龙的旺角和香港岛。极速位移竟然也可以自如地通过海底隧道到达香港岛，住进了希尔顿大酒店，连何富贵都感觉他的衣服根本不配住这样的大酒店，但好在香港只认钱不认人，所以何富贵和外星人的服装可能是便宜货，仍受到了良好的服务，只是他们没什么行李，让门童大为惊讶，虽然如此，何富贵仍然很潇洒地付给门童小费，这要是他的钱，他肯定心疼得不得了。住在希尔顿15层的客房里，整个维多利亚港尽收眼底。

何富贵相信这辈子不会再到香港了，因为他每天几乎就是撒钱玩，他和外星人坐小红旗改成的奔驰车――在香港极少有小红旗，再说香港的名贵之车当然不是小红旗了，只有奔驰才算是上档位，何富贵当然不愿落在人后了，便要求外星人把小红旗变成奔驰车，他们便开着小奔驰车游览了香港海底世界、香港动植物园、迪斯尼游乐园、展览中心、大会堂、星光大道、天**、莲花宫等，还有饮食，这样一下子玩了七天，算是尽兴了。

接下来该上哪里去了呢？外星人达拉翁希尔顿大酒店15层的客房里对何富贵说：“我们可能要走了，我们在你们这个星球上玩够了，要回去了。”

“不会吧，你们才游了我们地球上的一个国家而已，地球上还有那么多的国家等着你们去了解呢。”何富贵真不知道要是他离开外星人会怎样，也许应该确立一个新的目标。

达拉翁说：“我们已基本完成对地球文明的考察任务，其他国家的资料我们都从网上全部下载了，我们已画出了你们整个地球文明的脉络，所以不需要再到这些国家去浪费时间，而且我们不敢保证你是安全的。”

“不是我的安全，而是你们的安全。”

“是的，一路上你做得很好，我们至今没有暴露出来，所以现在仍然可以安全地离开。”

“那你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香港是不夜城，而且有驻军，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当然，我们会把你送回你的老家，正如你的走和你的回我们都会让你出现在同一个地点。”

“我得去睡一觉，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我得有时间消化一下。”

达拉翁说：“你准备大约七天的粮食，这因为我们要走水路，没时间睡觉了，你坚持一下，现在就去购买，还有退房，等会儿我们就出发了，天快黑了，是出发的好时候。”

“这么急啊，你们怎么不制定一下计划，这也好让我心里好受些！”

“等你忙完这些事务后，心里可能就会好受些。”

何富贵和外星人一起出了1503号房，下了楼，他去办了退房手续，外星人则去极速位移上，等着他。他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虽然明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没想到外星人这么快就要走了。这外星人终于要走了，回家了，他也要回家了，不用再陪他们了。他将回去他刻意逃避的俗世中，去处理他直拖延不决的俗务中。他将如何面对父母，面对给父母留下的那笔烂账，还有面对背叛的钟筱君。干嘛要面对她，不理她就是了。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一份责任要承当，他是逃不掉的。外星人也帮不忙，他们终归要回去的，他没有无忧无虑的日子过了！

他近乎本能地办了退完手续，到超市买了几个面包，他实在是吃不下去这些面包，除了面包，还有香肠、生姜、醋、酱油等，这次走海路，无论如何要抓一些鱼来煎一煎，好久没吃鱼，挺想它们的。想到这，何富贵的心情又好起来，什么俗世俗务？时间到了自然就会解决。

何富贵上了极速位移，极速位移便出发了，它并没有到维多利亚港的任何一个码头，因为那里的水道太繁忙了，不适合在那里变身，所以它走中环，绕过柏架山、歌连臣山，来到一个叫石澳的小渔村。实际上还没到这个小渔村，因为天已黑透，极速位移便在公路上变成一只大蜘蛛――看来外星人特别喜欢蜘蛛，这只大蜘蛛走下公路和滩涂，最后沉没在海水里，一切都无声无息，一个浪花也没溅起来。进入海里后，极速位移继续变形，变成一只海豚的模样，向海底深处游去，何富贵知道他的想法落空了，因为外星人并不想捕鱼。上一次他们进入海水的时候外星人的目的就是找海水里的“刀”和“川”，虽然可以看到海里有很多的鱼，但外星人就是不抓，如果在海面上，他或许可以想办法钓几条来。极速位移在水里走得并不快，从海底掠过的景物后退的速度上看，它的速度也才5公里每小时，比自行车慢些，比人走路快一些。何富贵想，这样也好，至少还有好几天可以和外星人在一起。

何富贵晚饭一直没心情吃，这个时候才想要吃，看着那些面包，他直皱眉头，他来到控制室，不死心地对卡瑞说：“能不能捉一条鱼来吃？”

卡瑞说：“很难捉到，你看，灯光一照，鱼都吓跑了。”

“你少蒙我了，鱼儿的趋光性很强，你看光柱里的鱼越来越多，随便捉一条来让我煎着吃。”

“不行，”略安娜说，“鱼儿是有生命的，再说你又不缺吃的，干嘛要伤害一条鱼的生命来满足你的食欲？”

“这……我不就是想尝尝鲜嘛，你知道‘鲜’字里面有鱼嘛，好久没吃鱼了，想换换口味。”

达拉翁说：“要吃鱼也得吃死鱼，这活鱼我们不能抓；要说死鱼，在海底有不少，我抓一两条给你。”

“还是免了吧，我宁可吃面包也不吃死鱼。”

“刚死亡的，很新鲜的，交配后死亡的雌雄鱼？”

“那就更不能吃了，你看它们的爱情多壮烈。”

“那你还是吃面包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爱情会有的，面包会有的。”

“好像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