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及几个年龄稍长的秘书对余光晓都很照顾,聂广胜几乎每一周都要询问、了解他的工作、学习情况,在这样的氛围中,余光晓的成长很快,个子长高了,身体结实了,也敢在在人面前说话了,乖巧的多了。
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省委举办干部培训班,县政府办的主任动员余光晓报了名,又去找聂广胜说这件事,聂广胜同意政府办主人的建议,总不能让孩子当一辈子通讯员,况且社会主义国家建设正需要大批有知识、有能力政治上可靠的青年人,余光晓就是一个好苗子。
余光晓兴冲冲地回到家告诉干妈这件事,没想到朱翠叶却出奇地表现出一种冷漠,她明确地告诉他,现在这种状况就挺好,不要去省城里学什么习了,你走这么远我不放心。余光晓试图说服干妈,但朱翠叶始终没有改口。
朱翠叶看到余光晓不高兴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姑妈临终托付给她的事她必须得办好,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她已经把柱石看成了自己的骨肉至亲了,省城离自己要好一百多里路,想看看他都很难,那里有很混杂,万一他有个闪失可咋办,这不是既苦了女儿又害了自个吗?
余光晓怀着沮丧的心情来见聂广胜,说明了情况,聂广胜便安慰他不要着急,他抽空去做做他干妈的工作,估计不会有问题的。
聂广胜挤时间来见朱翠叶,朱翠叶猜出了他来的主要用意,自己心里不由得微微一颤,昨天晚上她做梦还梦见他来着,那个梦境她一想起就脸红,这是她自从丈夫死后第一次在梦中和男人亲昵,自己既想看到他,又不乐意见到他,她不明白自个咋成了这样的人咧。
聂广胜给她捎来了两条从省城弄回来的肥皂和一截格子呢布料,这布料是送给樊彩花做布衫的。聂广胜看到朱翠叶比以前黑?了,顺便问了她的身体状况,随后就单刀直入的说明了来意,他对朱翠叶说:“大姐,柱石他年轻,以后的路子还很长很长,且现在他年龄小,也有这个条件叫他学些文化、学些本事,这对他今后是有好处的;另外,他是革命烈士的后代,我们的国家需要象他这样的青年人来建设、做中流砥柱,这也是他们的社会责任。”
朱翠叶一边听着聂广胜的话,一边低着头摆弄着手指头,聂广胜言毕,她沉思了一会,态度异常严肃的说:“你说的大道理我不管,我只知道柱石是我姑妈托付给我的,我得说话算数,对得起我死去的姑妈和表弟。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不放心,人又那样的乱,娃娃家拿捏不住自己,一不小心出了岔子我找谁去?”
说到这儿,朱翠叶戛然而止,她内心里最担忧的事她不好意思说出来,那就是她怕柱石和她女儿的距离越来越大了,他到了大城市里,那里水灵秀气的姑娘多的是,谁能保证他不变心,如果到了那个地步,自己哭都没眼泪。
聂广胜觉着有些奇怪,在他心目中朱翠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他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朱翠叶说道:“朱姐,你放心,柱石哪儿我给你盯着,出了问题你就找我好啦!”
朱翠叶抬头看到聂广胜正视自己的目光,她马上躲闪开他的视线,这是她目前最信任的男人,她还能再说什么呢?就点头同意了。
聂广胜回到县上后,一边安排余光晓去学习,一边陷入苦闷之中。他去朱翠叶的家看到的那副情景使他心里很不好受,锅里是野菜加少许面粉做成的糊糊,家里依旧是几件破烂的家具,母女穿的是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他不能忘记,在她家养伤的那段时间,她们全家可是倾其所有给他们吃,有很多时候宁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紧着他们四个伤员吃,特别是他自己伤口感染化脓,朱姐几次都用嘴吸出脓血,他昏迷不醒不能吃东西,朱姐挤出自己的乳汁给自己灌,有两次情急之下竟不顾男女有别掏出**放在自己嘴里让自己吃。如今解放了,自个当了县长,可朱姐的日子还是那么苦,自己吃着白米细面,她吃着菜汤糊糊,这公平吗?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便叫来了食堂管理员,让他取来半袋子面粉,拿出自己的积蓄派人送到朱翠叶家去。
聂广胜是个军人出身,办事一讲原则、二是雷厉风行,性格直来直去,在工作中不免得罪人,他从机关食堂拿面粉的事情被反映到县委书记那里,这位书记是个办事宁左勿右的人,爱上纲上线,加之在工作上和聂广胜有隙,就和早已结束的“三反”运动联系起来,在县级机关开展了干部整风运动,弄得聂广胜再也无法在县长的位子上工作请求辞职。他的辞职报告上报地委同意后,县委便把他派到招贤区任干部。
聂广胜心里想不明白,自己革命革了半辈子,几次负伤险些丢了性命,就因为给朱翠叶拿了半袋子面粉而丢了职,况且朱翠叶也是对革命有贡献的人,他第一次感到官场的尔虞我诈和人心的不古。到了招贤区以后,区上的几个领导都躲着他,聂广胜开始消沉起来,不思饮食,没多久就出现全身不适、头痛、发烧,进而又出现了咳嗽、情绪不稳和短时间休克等症状,区上赶紧将他送到县医院,经诊断是患上了较严重的肺炎,加着原来负伤时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医院通知区上,患者有一定的生命危险。
聂广胜没有直系亲属,这让区上的书记和区长犯了难,况且这又是个传染病,你让区上那个干部住在医院伺候他呢?况且他又是一个犯错误的干部,他们在一起一合计,统一了认识。聂广胜不是因为朱翠叶才丢掉了县长的位子,有不少传言说他们俩早就通奸上了,那干脆就将朱翠叶权且当做他的家属,通知她来照顾聂广胜,这既合情、也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