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延安抽着烟说:“你从农村出来,走到市长这个岗位,估计也付出不少啊,可惜没有珍惜!”
戴斌自嘲的哼了一声:“原本我一直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比别人肯努力,比别人肯付出,靠自己的努力走到了市长的岗位,可到了现在,自己才明白,如果不是组织上培养自己,不是组织上觉得我适合当市长,我算个球啊,能当市长的人太多了,有了一个舞台,有了些许的权力,听些顺耳的话,便飘飘然,以为自己真是个人才,少了敬畏之心,玩权谋之术,总想更上一步,升官的**冲昏了头脑,才落个如此下场。”
这番话,戴斌脱口而出,料是心里所想。黄延安听着不断的点头,看来这个戴斌倒算是个清醒人,找到自己出事的症结了,只是在位的时候迷失了方向,于是接着戴斌的话来问:“那当时怎么不清醒点呢?”
戴斌冷笑着说:“在位子上能有几个清醒的?名利两个字有多少人能看透,官场是条不归路,只有升官才让人觉得人生的价值实现了,无论你是为了钱去升官、为了权去升官、为了名去升官,整个价值观念的取向错误,要说清醒,只有我这样倒霉丢官,或者像你这样年纪大了退位才有机会清醒啊!”
黄延安听了呵呵一笑:“你就有些偏激了,当官的都想做点事,总不成想做点事就是图名了吧!”
戴斌说:“事做的好不好,谁说了算?你升职了,证明你事做的不错,人也做得不错,升不了官的人,事做的再好,谁承认呢?”
黄延安说:“不升官,至少还有做事的机会吧!”
这句话说的戴斌顿时脸色一黯,心里不禁苦味杂陈,如今自己是彻底被抛出了仕途之外,还有做事的机会嘛!头也低了下来,不想再说话了。
黄延安看戴斌这幅德行,知道刚才这话对他打击有够大的,点到戴斌的穴位了,于是又把话转了转,劝慰起来。
“小戴,你今年才四十出头,未尝不会有机会啊,组织上培养一个地厅级的干部是不容易的……”黄延安一套安慰标准语句脱口而出。可是没等他说完,戴斌就把他的话打断了,说:“组织,我还算有组织的人吗,我已经被开除党籍了,在这里坐牢,一个犯人而已,还能有机会让我戴罪立功,再弄个一官半职?”这语气充满了英雄末路的苍凉。
看着有些情绪消沉的戴斌,黄延安微微点头,知道达到了预计的效果,很想摸摸额下,可惜自己不是诸葛孔明,自己是个老狱警,养不得那撮山羊胡子,只能深深吸了口烟,有些得意的喷出一圈烟雾。然后正襟而坐,对着戴斌摆出一副严肃的摸样。
“小戴,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这样消沉呢?是不错,你如今犯了错误,进了监狱,但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吗?凭你的知识储备,凭你的阅历,凭你曾经所站在的高度,即使不回到官场,在哪行哪业,凭你做不出一番事业来!”
看着戴斌低着头,黄延安又说了起来:“在这牢里,暂时困住的是你的身,如果连你的心也被困住了,那你真的是要做一辈子牢了,难道你就这么孬种?”
这一番话说的是铿锵有力,义正辞严,虽然没立刻把戴斌说的多感动,至少把黄延安自己说的挺舒服,挺满足的,所以这老头乘势而上,又是一番金玉良言冲着戴斌轰炸起来。
“不错,你是坐牢了,是个犯人,公职开了,党籍开了,你还是一个中国人啊,哪里不能做事,哪里的事只要做出样子来,都能让人记住你,记住你戴斌不是个平凡的人,你看看我,我是老了,不当什么科长了,难道就不能做事了吗,他们劝我享福,我不去,我非要下监区,我下监区就是要实践,实践感化、挽救犯人,拉回一个是一个,放出去后是能重新做人而不是出去转一圈又犯罪回来,我为什么要找你谈,我就觉得你有用,还会有出息,所以劝你,激你,戴斌啊,送你一句话: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你要早点改造结束,还会有作为的,老头我不会看错的!”
在黄延安一顿暴风骤雨般的言语洗礼下,戴斌抬起头,四十多岁的人了,眼圈竟然有些润湿,在这种境地里,听到这番话,戴斌感动了,觉得这老头挺可亲的,也挺可爱的,思想工作做的挺不错,要真退休享福还真是监狱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