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斌一开始并不明白李建国说要离开这里的意思,但是他能看的出来李建国沮丧的心情,于是一个人回到学校里拿了一瓶山芋干酒和一些花生又回到了小山上。
李建国看着拿着酒瓶回来的戴斌会心的一笑,接过酒瓶就喝了一口,让烧灼的酒精顺着自己的口腔、食道一直刺激下去,等酒精落在胃里,他又把酒瓶递给戴斌。戴斌虽然年纪小,也许是继承父亲北方人血统的缘故,酒量倒是比李建国大了许多,一瓶山芋干酒他喝了一大半没醉,倒是李建国醉的迷迷糊糊。
在酒精的刺激下,李建国把最近一段时间里的郁闷都发泄出来了,他搭着戴斌的肩膀说:“戴斌,知道嘛,我们知青为什么到这乡下来,是因为最有权力的那个人要这么做,要我们知识青年到农村来接受教育,你又知道为什么那几个又能回城呢,是因为他们家找到了有权的人,我又为什么回不去,是因为我家老头没权,这权好!真***好。”
“还、还有你,你爹要不是死得早,到现在能在公社里混个一官半职的,你家兄弟几个至少有个把能出去上班,我说,兄弟,我一定要走,在这里混个球,你没出去见过,那外面才叫日子,就这破地方,大队书记都昂着头走路,搁市里,那算个啥啊,还有那些个公社干部,连个级别都没,见我们这些知青还待理不理的,神奇个屁啊!我老头以前好歹还有个级别!”
“现在有机会了,我一定要走,我***一定让所有人看看我李建国的能耐,我要上大学,我要去北京,等我混出来了,再回这地方来,让他们看看,李建国混的咋样!找我办事,我给他办,就乐意看他们点头哈腰恬着脸的样子,妈的,就像我现在恬着脸求他们给我批假一样!
“戴斌,你不知道,你真不知道,有权的好处,说别的你不懂,肉你知道吧,老头那时候手里有点权,去食品站买猪肉的时候,那肥肉比别人都多些,讲买半斤,回家一称准六两多,讲别的你不懂,吃的你知道!”
“男人,男人干什么,就是要,怎么说来着,对,叫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你懂嘛,当男人手里没权,那比娘们还不如,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啊!”
“戴斌,这地方不能呆,你就不想出去?就想着在这里讨个老婆,每天除了混工分,就是晒太阳?连个衣服都穿不周全,家里找块表都找不到,看着天过日子?”
听到这里,戴斌领悟的摇了摇头。
李建国高兴的把戴斌肩膀重重的一拍,说:“对,我就是没看错你,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别跟人说,真不能跟人说,特别是学校那几个啊,你告诉我,能保密不?”
戴斌用力的点点头。
“恢复高考了,真的,*出来了,我要是考取了就能走了,这消息现在知道的人不多啊,你可千万不能说啊!”
“你不信,千真万确,我家老头写信告诉我的,真的,还寄了复习资料来了,说可难搞了,花了五块钱买的,还托了关系,等回去我给你看看!”
听到这里,戴斌有些将信将疑了,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出来了对中国意味着什么,但恢复高考这个事情对他的冲击还是很大的,于是他想继续问问,可李建国已经趴在戴斌的肩膀上睡过去了。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露出下山的意味了,生产队收工的声音传了出来,戴斌看着自己肩膀上睡的像死猪一样的李建国,把他放到在山坡的草地上,然后站了起来,看着远远的生产队里收工的队伍,他知道,这个时节,田里并没有多少事情,多半算是混了一天的工分,这些乡亲们回家无非吃过饭早点就上床了,等着明天早上再继续上工。他再回头看看自己目前当代课教师的小学校,心想自己无非也就是个孩子头,乡下人本来就不指望孩子念书,无非是大队里把自己派来看着这群孩子而已,难道自己就这样继续自己的人生,像那两个老代课教师一样?
李建国想通过上大学离开这里,自己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他爹在城市里,能托人为他买到复习资料,自己连在哪里报名都不知道,这世道,没权真的不行,戴斌心想,等李建国醒来,好好问问他,我也想考大学,我也想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