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初到财政厅的日子,戴斌就想起了林燕妮,在财政厅遇上的那个昔日穿着布拉吉,扎着马尾辫,后来成为自己妻子,为自己生下儿子,但又分手的女人,想起这里,戴斌心里就五味杂成,腾地就从迷迷糊糊的回忆中惊醒了过来。戴斌一看,天似乎都要亮了,居然回忆过去回忆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坐在床上,梳理着思绪,心想人生真的是如南柯一梦,这人生的前二十来年回忆起来就仅仅一夜的时间。
戴斌心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老了,据说人老了喜欢回忆过去,莫不是因为老人已经对未来失去了希望,而自己现在被困在这里,人生未来的希望又在何处呢?更何况,这**闹的,如果真的是染上**,自己真的是没有未来了。
想到这里,戴斌觉得自己有点什么事情要做,等确定了之后,他趴在病床的床头柜上,开始写给儿子的一封信。其实,这是类似于遗嘱似地一封信,戴斌把自己此刻的心情都写了进去,他在信里嘱托让儿子戴晓天好好读书,以后孝敬自己的母亲,偶尔记得回老家看看,替爷爷奶奶扫墓。其实他心里对林燕妮是有些放不下心的,毕竟是四十岁的女人了,女人始终是柔弱的,但是觉得既然离婚了,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嘱托她或者要求她什么,只有借着嘱咐儿子的话,让儿子孝敬她。
戴斌也想到了薛小云,但他不觉得自己要嘱托薛小云什么,要是写了什么话给她,也是徒乱人心,要是自己真的染上**,那自己与薛小云之间的一段孽缘也就自然消失了,这样对薛小云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对过去的解脱,也是她生活一个新的开始。
但就这样短短的一封信,戴斌是写了撕,撕了写,一直写到天亮,但也没让自己满意,总觉得对儿子有千言万语,但是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最后还是把草稿放在口袋里,不再写下去,心想即使是得了**,写字的时间还是有的,再考虑考虑吧。
天亮了,初夏夜间的凉意也一扫而光,但温暖的阳光是否就能给他们带来希望呢,也不尽然,专家组依然没来,但令人稍稍高兴一点的是那个病人的体温有所下降。
在初期面临着病魔的威胁时,人们总是有掩饰不住的慌乱,对死亡的惧怕是每个生命体与生俱来的特性,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特别是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时,人不免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就如戴斌甚至要给儿子留下一点遗言的想法,但一旦在危机下麻木了,这人也就缓过劲来,人后天的素质就显现出来,人与人之间的表现也就不一样了。
最先恢复镇静的是隔离区里的医生和护士,他们毕竟是医务工作者,对疾病的恐惧和漠视往往在两极之间徘徊,或许非常恐惧,或许非常自信,但他们通过电话与外面联系中得知类似这种疑似**的病例多半不是的时候,开始冷静下来按照传染病学的原理开始分析,最快的从对疾病的恐惧中滑向对疾病的漠视。
戴斌的心情调整好多了,中午吃了不少的饭,他心里想,不管染上还是不染上,自己饭总的吃,再说就是万一染上了,还有治疗的机会,还要活那么几天,不至于先把自己吓死、饿死。但与戴斌隔离在一个屋子里的犯人基本上不说话,眼神空洞发呆,有时候会非常激动,在戴斌的一再劝慰下,总算是吃了点饭。
由于监狱的特殊性,在监狱管理局的不断督促下,市专家组临时改变了行程,撇掉了一个地点,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在东湖监狱一班人望眼欲穿中赶到了,他们的脸上显露着明显的疲惫,已经连续的奔波了,而**的疫情又让他们得不到休息,但他们不能退缩,这个时候,他们就是战士,没有战士在战场退缩的理由。真的,他们真的是战士,人类如果面对武力的威胁时,自然是靠军队保卫人民,但在微生物对人类的进攻时,枪支大炮就管不上用场了,只有他们和生物学家来拯救人类。这时候,他们一下车,简单的向监狱领导询问了一下情况,就穿起他们的战袍,那特殊的隔离服,进入了被隔离的东湖监狱医院。
而在被隔离的医院里,戴斌和那些被隔离的人看着这些专家组,犹如看着命运的审判官,生或者死信息,就在他们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