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其他人呢？家里可有活口？”阿水回过神来，转头回望小鱼。{手.打/吧 Shouda8.Com首发}

“水哥哥，大家都没了。我和爹只看见烧焦的一片……”小鱼小心翼翼地看着阿水，尽可能地语调平稳。阿水的眸子即刻黯淡下来，仿佛又坠入了痛苦的回忆中。小鱼赶紧安慰地说,“也许还有人得救了，躲到其他地方了也不一定……水哥哥，只要心中还有希望，就一定有重逢的机会。”

阿水紧攥的拳头徐徐张开，过度的用力使得指节发白和麻木。“希望”……他曾经那么企求希望，和爹紧张地期待着重获自由和新生。他总想，等到一切平定，他要带着爹回江南，过安稳的日子。没想到，最后一别，竟是他惹爹生气的时候。而现在，他满心的忏悔，只能面向孤寂的坟冢，一一倾诉。

“水哥哥，前几天官府的人来过了，初步认定全部，呃，宁家全部的人死亡。他们可能过两天还会来挨户检查，看来我们今天就得离开了。”阿水的思绪停在“全部的人死亡”这个残酷的事实上，扼得他整个人喘不过气来。他丝毫没有留意到小鱼口中的“我们”离开这个字眼。

小鱼见阿水不语，默默地陪着他站了半晌。大山深处，树欲静而风不止，而爹也终于能够不理会这样喧嚣的世界，安详地长眠于地下了。想到此，阿水终于略感安慰，悠悠叹了口气。伸手摸向怀中，突然发觉少了样东西。于是无奈地苦笑一下，即使是日夜相伴、聊以慰藉的青笛，也早已经付诸一炬了吧。首发

“水哥哥，你是找这个吗？”小鱼把手往前一送，一支短笛跃入眼帘。阿水百感交集地取过，惊喜和慨然掠过唇边，不一会儿，树林中便响起一支凄婉的曲子，笛音缭绕，声声如泣……

回到钟叔的家，阿水一句话也没说便进了自己的屋子。钟叔看了下那个落寞的背影，也是一脸感伤。眼见女儿跟了进去，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久下来，钟叔早已看出阿水绝非池中物，终有一天要走出这里。而小鱼这丫头，怕是也不能够呆在自己身边了。但小鱼与阿水之间，显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想到女儿以后吃不完的苦头，钟叔不禁恻然。

屋子里，阿水站在床边简单地收拾衣物。小鱼走上前接过，轻轻说了句“我来吧”。于是两人无话，只剩下收拾衣服的悉唆声。

晚饭后，阿水给钟叔重重磕了个头。钟叔扶起阿水，语重心长地嘱咐：“帮我照顾好小鱼。”

“爹……”小鱼不由得潸然泪下，说不清是惊奇，是感动，是不舍，还是欢喜，只是紧紧抱着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阿水蓦然明白了小鱼的心思，想到自己曾经的誓言，他不得不做了个长揖：“钟叔，请恕宁水忘恩，宁水实不能带小鱼上路。”

钟叔一愣，旋即无奈地离开，留下两个清冷的身影独自相对。

“水哥哥，小鱼已下定决心，今后无论你到哪里，遇到什么事情，小鱼都要和你一起。”小鱼的眼眸异常清亮，眸子里的坚定和柔情让阿水狠不下心。

终于，他絮絮地说起了以前的事情，说起了木爷，说起了云儿，说起了改变他们命运的圣旨，说起了他沉重的誓言，说起了他和爹长久的期盼。

“小鱼，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带你走了吧？”阿水看着小鱼，恳切地说。

小鱼以同样的恳切望着阿水，“水哥哥，我还是愿意跟你走。你的心给了云姐姐，我的心却早已经给了你。若你终生不娶，那我此生不嫁。就让我们做对浪迹天涯、甘苦相依的兄妹，逍遥天地间。”

等钟叔再次出来的时候，小鱼也已经收拾好了行装。阿水为了路上方便，乔装成一个粗野的大胡子村夫。还好这段时间的农耕生活，让他模仿农夫的行为举止已经惟妙惟肖。要不是事先知道，怕是钟叔与他对面走过，也认不出来。

简单的告别后，阿水和小鱼终于上了路。也许是各有所思，两人始终都沉默着，只一前一后紧挨地在官道上走着。

“水哥哥，我们现在去哪儿？”小鱼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多了份第一次外出的欣喜和期待。

阿水苦笑了一下，还是个孩子。离家的惆怅，终是不会久缠于心。突然想起也曾经这样念叨过云儿，心里自然地一热：“我们先回江南，我想先找下木爷。”

“哦。”小鱼突然有些提不起劲的感觉。阿水鼓励地拍拍小丫头的肩，玩笑着说：“要是后悔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你可别想找机会甩掉我，我可得看好你了。”小鱼急步冲上前挽住阿水的臂膀，“看吧，这下你可跑不掉了。”

阿水哈哈大笑，不断抖动的假胡须惹的小鱼也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看来，这段旅途，也没有想象中的寂寞。

第二天在集市上随便采买了些食物后，两人来到了江边。阿水找到一艘扬帆准备出航的大船，向梢公打听了一下路线，便交了几两碎银子，拉着小鱼上了船。一会儿，船便离开江岸，浩浩荡荡地驶远。

船头，小鱼终于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水哥哥，我们为什么要走水路？”

阿水望着渐渐远去的堤岸，装作一本正经地说：“为了带小鱼游山玩水啊！唐代李太白不是有诗云――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小鱼闻言不屑地露出个鬼脸：“水哥哥，你换了身装束，就把‘老实’也换掉了？！早知如此，我也该换身衣服，指不定也能换出什么希奇呢。”

“你这鬼丫头，”阿水轻弹了下小鱼的额头，“走水路容易躲过官府的眼线，还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开支，甚至能节约时间。想想看，如果连睡觉的时间也能行进，岂不更好。”

小鱼欣赏地点了下头。正欲再说什么，看见船舱里走出一个书生摸样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