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面积的雪纺纱帷幔飘窗,有风呼呼地吹进来,纱帘在空中飘舞,仿佛是夜的爪牙。窗外漆黑一片,风里带着浓重的潮湿咸腥。鱼小晰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纵身一跃便跳进夜的血盆大口中。
风很大,这一面朝向的是黑暗的海。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到海水涌动的声音。
因为激烈的奔跑,双腿一时间无力地曲了下去,鱼小晰长出一口气,直接坐在地上。
风住下了,纱帘缓缓落回窗棂,一个人影直挺挺地立在那边,没有丝毫的声息。鱼小晰吓了一跳,一颗心差点蹦出胸口。稳稳神,才看清是岳烁棋。
她静静地站在窗边,面朝着海,一动不动的像一尊雕像。她挽着柔美的发髻,身着一条绛紫色长裙,丝质的裙摆微微飘动,爱抚着她白皙修长的小腿。
岳烁棋也很美,另外一种韵味。那是一种成熟的,饱满的美。岁月对于一些女人来说是一个可怕的词,但是对于某些女人,它便是一种馈赠,它让女人美得端庄内敛,旖旎从风,可以就此一直美下去。
鱼小晰不确定岳烁棋是否发现自己的到来,讪讪地站起身,扶着窗棂不知道该不该跟她打个招呼。
加这一次,她们只见过三次,仍算是陌生人。可是岳烁磊话痨一般地叙述,又让鱼小晰做不到无视。岳烁棋一贯的木讷清冷,让她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又起了,绛紫色的裙子狂乱地飘舞,曼妙的曲线呈现在风中。
“阿磊跟你说过什么?”
她低哑的声音霍地响起,只让鱼小晰愣住。
岳烁棋缓缓转身朝向鱼小晰,威严得像一个王妃。那一刹那,只让人有种俯首称臣的怯懦感。
“无论他说过什么,我不希望你记住。”
她既美又强,高贵得让鱼小晰自惭形秽。
岳烁磊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别以为乔阳身边那些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好女人世上多得是,不是就你一个。
“你怎么知道……”知道岳烁磊他说过很多很多。
“他是我弟弟。”岳烁棋弯了血一般的红唇,突然的笑容让鱼小晰错愕不已。第一次见她笑,笑得那么凄美,还有一点点欣慰。
“对不起……”鱼小晰嗫嚅着,她现在只想到这三个字。
嘴角的弧度转瞬即逝,岳烁棋转身离开阳台,踏入走廊。
看着她美丽的背影离去,踏着看似稳健的步子,翻江倒海的罪恶感又袭击而来,带着足以将她淹死的内疚。鼓起勇气,鱼小晰大声朝她喊:
“我不会跟他在一起!所以,你可以……”
“闭嘴!”岳烁棋厉声喝断鱼小晰的话。
“你不该辜负他。”
语毕,维持着原来的步速,岳烁棋走了。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出现的另一个人影让鱼小晰如遭电击,瞬间石化。
乔阳面带着邪?的微笑,站在长长地走廊那一头,眯着眼睛盯着她。
狂乱的风,撩起宽阔的纱帘,挡住鱼小晰瘦小的身子。她有一种跳入身后这潭死亡一般漆黑的夜里的冲动。
乔阳一步一步走近了,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一身的黑,黑发黑眸,也许是灯光的原因,面庞跟敞开的衣领处露出的皮肤均呈现苍白的颜色。
他像是黑夜之子,带着恶魔的苍白面具。
鱼小晰带着一种令自己窒息的恐惧,看着他走到跟前。他听到了?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又会做些什么?
“小东西……”总是温暖的大手冰冷地拍在她的面颊,仅有的一丝笑容也已经隐去了,乔阳站在鱼小晰面前,站得很直,俯瞰着面前这个被吓坏的女孩。
“我是不是不小心听到了不得了的话?”
耳朵嗡嗡地响,鱼小晰再也无法听清他下面说了些什么。她像是一个傀儡,控制的丝线在他的手里。直到坐上他的车,直到他的车又停了下来。
熄了火,乔阳点了一根烟,仰头靠在车座上,用嘴叼着默默地吸着。他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半握着,仿佛不知道该干什么。
车灯依然惨白,照亮前方几米的空间。那只领地在此的黑猫的身影从光束中一闪即逝,之后又有三五只小猫追了过来,厮打的惨叫,扯裂了一夜的寂静。
鱼小晰晃神间,抬头四顾,发现竟然已经到了自己家楼下。
她小心地偷觑仰头靠在车椅里的乔阳,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眯着眼睛吸烟,香烟的烟灰落满他的前胸。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该跟他说话?还是直接下车?悄悄伸手试了一下门锁,果然是锁着的。抿起唇,鱼小晰把身子往车门上靠了靠,她还是不敢先跟他说话。
乔阳把烟头扔进烟灰缸,突然开口说话:“想走吗?”
他阴沉的声音有一点沙哑。
缩在门边,鱼小晰低下头不做声。
乔阳伸手在车上的某处按了一下,只听啪嗒一声,鱼小晰身旁的门锁弹了起来。她知道这是开了锁。然后,他的声音又传来,不辨喜怒。
“留下,还是回去,你自己决定。”
只用了千分之一秒,鱼小晰就做好了决定,她立刻推开车门,一只脚都踏了下去。两条铁臂横亘过来,一条将她拽了回来,一条将车门重重拉上。胳膊上的铁钳夹得鱼小晰痛叫一声,自己整个人就被死死地压在座位上。乔阳吼出了滔天的怒火。
“鱼小晰,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鱼小晰受惊地缩起脖子,五官都挤到一起。
“你到底……还想让我怎么样!?”他的声音已经在咬牙切齿地颤抖,鱼小晰被他吼得六神无主,她知道,他那时候听到了。壮壮胆子,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而他那张前不久还温情脉脉的脸,如今尽是狰狞。
“乔阳,先别这样,你听我说……”
“说什么?你还想说什么!?你***还能给我说出些什么!?”
乔阳把着鱼小晰的肩膀,怒吼一声紧接着一声,让鱼小晰误以为自己会被他吹得四分五裂。她重新紧闭上眼睛,咬住嘴唇深深地垂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