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交际圈子以宿舍为单位，孙婷婷叫同屋余下的七人来玩，诱惑是吃玩免单，只需要肉身相陪。除了两名要跟男朋友出去外，形单影只的倒都乐得参与。这五个鱼小晰倒是都算熟悉，毕竟也在那个宿舍住过几天。
金融系五人，外语系二人，七个女大学生浩浩荡荡地向一校门进发，一扫考试期间的压抑，说说笑笑，毫不顾忌，像一窝放风的小母鸡。
小唯穿一身明亮的鲜绿，袖口裤口均收紧的运动装，清新得像是大雨刷洗后的白桦树。暴露在外面的胳膊纤瘦结实，竟然有点小肌肉，肤色倒是比脸上白得多。
看到一群女生中最小的那条鱼之后，小唯几步跑过来，笑即露齿，灿烂地挥手冲她们打招呼：“Hello！各位美女！”
然后伸胳膊给鱼小晰一个熊抱，趁机在她耳边小声说：“七仙女哦……你这是为我谋福利哪？”
呃……鱼小晰呆了。
某位大姐立刻出面，将有伤风化的两人分开，孙婷婷揪着鱼小晰的耳朵严肃地小声问：“哪来的死小子！你不怕被乔阳宰了？”
“女的啦！”鱼小晰挤眉弄眼给孙婷婷使眼色，拍开她粘在自己耳朵上的小手，笑嘻嘻地跑到小唯旁边，开始为大家介绍。
“小唯，咱们学校的大一新生。”
余下的五名女生神色各异，但都冲向帅气的小唯或点头或招手回礼。
鱼小晰的男朋友啊……不是说纯女生聚会？
这男孩除了头发短点儿，肤色黑点儿，个子矮点儿，身材瘦点儿，其他倒挑不出毛病。换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活力，一双眼睛透着机敏，生机勃勃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这种眼光见得多了，知道是又被认错了性别，小唯爽朗地笑着，伸手又将鱼小晰搂住。
“嗨，各位，我叫魏唯，魏晋南北朝的魏，独独一无二的唯，小鱼的女――性朋友。”
她故意拖了个长音，让那波女生的眼里更多讶异。
“原来你叫魏唯啊……”鱼小晰第一次听到小唯的全名，才惊觉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人家也是有名字的。
“是不是很讨厌的名字？”看着鱼小晰，小唯瘪嘴皱皱眉出了个怪样，“就像打电话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叫我一遍。”
“喂喂，哪位？”拇指小指伸展，其余三指握起，做出个打电话的样子，小唯歪着嘴角斜眼看着天。
六除以七，百分之八十五点七的人都笑了，剩一个孙婷婷瞪着一双凤眼上上下下打量中性另类的女孩。
气氛和缓了很多，大家继续浩浩荡荡地向吃东西的地方进发，小唯一直粘在鱼小晰身上，孙婷婷不时地皱眉瞟她们。
“小鱼，那边的美女长得很正耶。”小唯偷偷指了指孙婷婷，悄悄跟鱼小晰探讨。
“是呀。我最好的朋友，漂亮吧？”小得意一下，虚荣啊，朋友漂亮也会小虚荣一下。
“她是你朋友？”小唯抬头对上孙婷婷严肃的目光，立刻转开。
“还以为是你妈呢！你看她那抓奸的眼光。”
“啊？”鱼小晰张着嘴扭头去看。
哟，还真像。
没心没肺地冲孙婷婷呲牙笑笑，眨眨眼睛。女的哟，这人是女的。她用目光如此说。
一个大白眼送出，孙婷婷不理她们了。
一顿饭，几杯啤酒，菜上到一半的时候，直爽的孙婷婷跟爽朗的小唯呈相见恨晚之势，直接将媒人鱼小晰晾在一旁。
“婷姐，能认识你真是不枉此生啊！来，我敬你一杯！”小唯端起酒。
“好！姑奶奶我今天舍命陪君子……不，陪侠女了！”孙婷婷大声回应。
“哎……二位少喝点儿……”鱼小晰参言，一会儿不是还有活动？
“边待着去！”
“小鱼你别管！”
二人同时喝道。撇撇嘴，鱼小晰喝可乐。
虽然这两个拼得热烈，但也带动了一桌的气氛。大家都吃喝得很开心。
要结账的时候，微醺的孙婷婷跟一样醉的小唯抢着跑出包间。鱼小晰瞪着一桌的空酒瓶就肉疼。
饭店挣钱，不就靠这些猫尿？外面卖三块五的啤酒，他们敢卖七块！一顿饭，酒比菜贵！
片刻，两人神色诡异地回来了。{手.打/吧 Shouda8.Com首发}
完！是不是钱不够？鱼小晰顿觉一片阴云笼罩在脑门，快看不见吊灯的光辉了。
“花了多少钱？”鱼小晰拉拉孙婷婷衣角。
“怪了，不知道哪个冤大头帮我们结了帐。”苦恼地皱眉，孙婷婷想不通。
还有这好事？
“算啦，管他呢！咱们去玩！唱K我请！”小唯豪爽挥手大声喊，带头离开包厢。
“我请啦！”拿着包，孙婷婷追了出去。
谁呢？鱼小晰疑惑地跟着一群人慢慢走出饭店。
不是他吧？他就喜欢干这种一惊一乍的事。想着，鱼小晰环视四周，没个人影。
故意走得慢，落在队伍最后，鱼小晰给乔阳打了个电话。他那边还是吵，好像在吃饭，有敬酒的声音。
“有饭局啊？”鱼小晰轻轻问。
“是。”应了，乔阳站起身想要出去，却被岳俊叫住。
“现在不方便说话，待会儿我打给你。”他说得很快，压低了声音。
“好。”鱼小晰刚应了，他就挂断了电话。还来不及告诉他知道今晚自己的安排。
看着手机发呆。
什么都不知道啊，对他。以前，现在都是。将来呢？
怎么觉着成了弃妇？
“小鱼！快来！”前边小唯拦下两辆出租车，拼命冲鱼小晰挥手。
吐出一口浊气，鱼小晰扬起笑脸跑了过去。
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心中默念几遍。
再加一条，人生得意需尽欢。
小唯带着一批人去了一家新开的KTV，不是鱼小晰跟孙婷婷定好的那家。一群学生走在华丽的走廊里面不免局促。
“鱼小晰，这里多少钱一个小时啊？”同伴的女生推了推同样不安的小鱼。
摇摇头，鱼小晰盯着走在最前面的那已然变成知己的二人，怀疑她们是不是已经醉到忘记考虑这种事情的地步。
选了房间，一群人陆续进去。房间现代化的设备及漂亮的灯光让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学生们咋舌。
“好棒！”
“漂亮哦。”
一般都是简单的几个字，小声赞叹，互相递眼色。
小唯笑呵呵地选了曲子，一流的音响效果又震慑了七人，音乐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甜腻的高音跟醇厚的低音，极具层次感。
“六声道！”小唯伸出手指摆了个数字六，冲大家晃，“各位姐姐，这里看电影也不错哦。”
说不定价格也很不错……鱼小晰拉拉孙婷婷的胳膊：“这里很贵吧？”
“管他呢！”某姐姐被酒精刺激得兴奋着呢！六十寸液晶屏幕上出现的是信的《死了都要爱》，她兴奋地尖叫着，把手里的铃鼓快敲散架。
“今天我请！就当送各位姐姐的见面礼！先送上一曲！”小唯拿着麦克吼了一嗓子，右手高高举起，随着音乐开口唱起来。
“我请我请！”孙婷婷拿过另外一个麦克，喊完就跟着小唯一起唱。
疯了都！
鱼小晰软到真皮沙发里。
大家都选了歌，同学怂恿鱼小晰也去，她只说嗓子还没好。其实她是五音不全怕丢人，人家唱那么好，她是永远的听众。
开局十分钟，几个穿白衬衣铆钉马甲的男服务生提着购物篮进来，一堆零食加啤酒还有两个三层的超大果盘，放到这群学生面前。
房间里只剩下音乐声，没有人再唱。小唯跟孙婷婷询问着对看，其余的人一起对她们二人行注目礼。
“我靠！强买强卖啊！？”小唯摔了话筒就出去了。
鱼小晰看看同样一脸无措的孙婷婷，心里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相对论的原理，对于这些女生们，时间突然变慢了。刚刚过去的十分钟就像一秒，现在的一分钟又像一个小时。液晶屏幕上机械地播放人们选好的伴奏曲，哪位同学帮大家点的《Nobody》。如今画面上热热闹闹，沙发上一群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盯着桌上摆满的东西发怵。西瓜清爽的香气飘了出来，闻起来像毒药。
这是一首相当长的MV，快到终了，小唯回来了。
突然亮起的灯光让室内的人错愕，小唯的手还放在开关上，神色比吃饭时还要诡异，让屋内的女生们更加紧张。
“小……小唯……出什么事了？”孙婷婷都磕巴了。
甩甩头，小唯死死盯着鱼小晰。
“怪事都在今天了。服务台说这些是有人送的。”小唯指了指桌上那堆东西，“而且点名送给一个姓鱼的女孩。”
七个人，只有一个姓鱼，连姓同音字的都没有。
“我？”鱼小晰吃惊地指着自己。
沉思片刻，孙婷婷斜眼瞪着鱼小晰，缓缓说：“是乔阳吧。”
哪知道小唯摇摇头：“我问过，不是阳哥。”
孙婷婷有点吃惊，没想到小唯认识乔阳，听她如此称呼应该还很熟。不免疑惑地看看鱼小晰，最近这小妮子认识的人，一个比一个有特色。
“小鱼，你能想出是谁吗？”
摇头再摇头，鱼小晰脑袋里都是问号。
“你不会红杏出墙了吧？”小唯环胸靠着门框，语调里的严肃半真半假，“阳哥一会儿过来，你最好想清楚怎么解释哦。”
“我没有。”嘟念着，鱼小晰委屈地低下头。
“还有，这些吃的都是小意思。”小唯微弯腰，继续盯着鱼小晰，右手拇指朝走廊一指，“这里被清场了，只留我们这些人。”
“什么！？”喊一声，孙婷婷立刻跳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这很可怕啊！这一群都是弱不禁风的女人，难不成要被卖？于是也都起身跟了出去。
鱼小晰是最后一个，小唯看着她走过来，皱眉的凄苦样，伸手抓乱她的刘海，笑笑说：“得了！别那个表情！没准又是哪个冤大头搞错了呢！”
“希望如此啊。”鱼小晰颓丧地叹气，“我最近变扫把星，你们还是离我远一点好。”
而且啊，又打搅了他。也不知他忙完了没有，是不是半途跑了来。
“也是，你是真够倒霉的。刚被个少爷掐个半死，又遇到不知什么人热情追求。你说阳哥会怎么办？”小唯实话实说，搂着鱼小晰亲了一口。
揩油呗，趁阳哥不在。
“要不我假扮那个冤大头怎么样？起码阳哥会对我手下留情。”
“去你的！”躲不过她不正经地轻薄，还躲得了她的爪子，鱼小晰推开小唯忿忿地出去。她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是幸灾乐祸。
服务台处不少人在排队，不是交钱，是在拿钱。余下的众人等在大厅里，有的在聊天，有的正在询问服务生。
孙婷婷一行人正抓着一个女的服务生追问，可惜这个最底层打工人员总是摇头。
鱼小晰凑过去，孙婷婷无奈地叹气。
“她只说被迫离开的客人享受三倍赔偿，别的不知道了。”
“那我们也走吧，咱不要什么赔偿了。”急忙建议。
“也好。”孙婷婷点点头，回身跟同学们解释了一下，一行人就往电梯那边移动。
人很多，看来这里生意很不错，电梯开了两次，鱼小晰她们也没有乘上。不知道谁这么有毛病，会包下整个KTV，这么大手笔要浪费多少钱？
终于轮到她们这一批次了，同来的同学急忙走进电梯，鱼小晰跟小唯及孙婷婷在后面跟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两个男人，伸出胳膊挡住她们三人的路。
“对不起，”男人礼貌朝鱼小晰鞠躬，“鱼小姐您不能离开。”
“为什么？”三个人同时问。
“有人要见您。”男人还是很有礼貌。
鱼小晰打量着黑西装的男人，这个装扮，这个架势，这个态度……一种熟悉的不安……
“我要是偏要走呢？”她沉下脸。
“那就对不起了。”语毕，又从哪里冒出两个男人，孙婷婷与小唯被制住，这两个男人挟持着鱼小晰就要走。
电梯口闹成一团乱，电梯内的同学们也都跑了出来帮忙。人数上她们占优，四个男人又不敢伤人，僵持下了。
突然有另外一拨人加入进来，希望由绝望边缘生出，鱼小晰看清了竟然是翟一航跟李辰一行。
六个正直壮年的男学生下手毫不留情面，那四个男人被打了也不还手，只是不停招架，所以很快控制了局面。
见实在抢不到人，先前跟鱼小晰说话的男人吹了一声怪异的口哨，其余三人迅速脱离战局，这四个人转身跑了。
李辰将坐在地上的鱼小晰拉起来，关心地问：“有没有怎么样？”
“没事没事。”慌乱地回答他，鱼小晰只是拼命拍身上的灰尘不敢抬头。有几个月没见这个大男生了，最后一面的时候乔阳当着他的面把自己扛走了。如今见到了，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某些意义上，他是她第一个男朋友。
算是无疾而终？他们在那之后一个电话都没有通过。
眼光乱扫间，看到翟一航目光复杂地看着孙婷婷，而婷婷只是在仔细查看手表是否有损伤。
“小鱼你还好吧？”小唯跑过来，低头与鱼小晰面对面，伸手摸摸她的头。
“挺好挺好。”鱼小晰扯出一个笑，还是不敢看李辰。
那就好。小唯松了一口气。她要有个好歹，阳哥饶不了自己。想想，那些人还真是冲着这条鱼来的，危险啊！想着要不要打电话催一催阳哥。
抬起头，见一个大男生正用审视地看着自己，随即向他伸出手：“你好，魏唯，敢问贵姓？”
李辰有点讶异。见这个叫魏唯的男生笑得坦荡，也就握了他的手：“你好，李辰。”
“真得谢谢你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好汉啊！”小唯对于这样的人向来赞赏，紧紧握着李辰的手。
“不必谢。我跟小晰认识的。”说着，李辰瞟一眼低着头的鱼小晰，她跟犯了错似的。
“唔？”换小唯讶异了。他这称呼……有点亲昵了……
眼见黑男孩脸上神色有异，李辰顿了下，笑笑解释：“别误会，只是普通朋友。你是她男朋友？”
这不又错了？小唯嘻嘻一笑，伸手指指自己：“是女朋友。”
“你倒是挺忙，鱼小晰。”
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不需要用眼睛去看，鱼小晰感觉自己连头发丝都绷紧了。
小唯的吃惊，李辰的莫名其妙，孙婷婷的疑惑，剩下众人的不明所以。
岳烁磊带着那四个人，站在围观的人群最前面。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她躲还来不及！鱼小晰的腿先于自己的意识，迈开步子就挤进另一边的人群。
身后有人惊叫出声，好像小唯在叫她，她不敢停。害怕，是她对于岳烁磊唯一的感觉。听到他的声音，她只记得卡在喉咙的坚硬手指，还有鬼魅一般血红的眼珠。她怕得做错了判断，远离了可以保护她的包围圈，一个人冲向空荡荡的走廊。
还是那只坚硬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推进一个包间。巨大的冲力让鱼小晰跌进沙发。
“你不要过来！”紧闭着眼睛喊着，鱼小晰缩成一团，把头埋进膝盖，双手护住后脖颈。
很久也没有任何变化，鱼小晰竖起隐形的触角，保持那个姿势，探索空气中一点点情势的转变。
“当什么缩头乌龟？想要怎么样你还能全须全尾待在这里？”
岳烁磊的声音听起来挺远，他没有过来。
睁开一只眼睛偷觑一眼，看到这个男人真的站在门口。
身体略微放松，鱼小晰继续缩着，瞪着两个圆眼睛警惕地观察，开口：“你又想怎么样？”
嗤了一声，岳烁磊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
隔着门上厚实的玻璃，看得到门外聚集了很多人，好像在争执。隔音效果太好，听不到一点声音。她这次完了，被他困在这里。而且，他还带了鹰犬！
“我……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你可以告诉我吗？”
她的问话让岳烁磊眯了眯眼。深深地吸一香烟，吐出黄白相间的浓雾，岳烁磊斜眼瞟着鱼变成的蜗牛，低声说了些什么。
声音太小，鱼小晰抬头，终于将鼻子露了出来，竖起耳朵怎么也听不清。眉头拧了个疙瘩。
“对不起！”他又说一遍，很响亮。
这次，鱼小晰终于听到了。惊得她张着嘴，彻底结束了蜷缩的姿态。
“妈的！”骂了句，岳烁磊把烟扔到地毯上，一股白烟之后，一个边缘依然红亮地在燃烧的黑洞现出，大有继续扩大的趋势。可是始作俑者丝毫不为所动，偏着头抵门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