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中的海(三)
作者:木方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421

如果时间可以静止,就请停留在这一刻吧!

窗外天色已黑,房间里很暗。[手打吧(www.shouda8。com) 疯子手打]夏童躺在情人结实的臂弯里,胸口紧贴着他身体的一侧,感受着他体内散发出的温暖。床头台灯射出的昏暗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双目微合,显得宁静安逸。

沉浸在缠绵之后的慵懒和甜蜜中,她默默地注视着他的面庞。在她的眼中,他这个人和他的音乐一样,那沉稳冷峻的外表下面,是一片深深的海。如果用心去体会,便可感受到那心海中的柔情,激情和深情,还有一分难以解读的神秘……

这是一个多么充满诱惑的世界……

但是与他的音乐不同,他心中的海,只有她可以去感受,去体会,没有别人可以与她分享。

他们的恋情已经持续了一年多了。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的内心一直交织在无比的欢愉和无比的痛楚中。

虽然她明知道这是一段不该发生的恋情,却还是无可救药地越陷越深。

虽然对庄宇的愧疚从未停止过对她的折磨,她却还是执迷不悟地背叛下去。

为什么?

因为她从这段恋情中所得到的幸福,甜蜜,慰籍,激情是如此强烈,如此不可抵挡,使她又重新感受到了那种真正的活着的感觉。

但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她都很少想到未来,因为她相信她与他之间是不会有将来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了。

她是在两个月前发现自己怀孕的。

对于这个发现,她最初的反应不是欣喜、兴奋和期待,而是懊悔、困惑和惶恐。因为她不知道腹中胎儿的父亲是谁。她无法想象当他听到这个荒唐的消息会如何反应。但无论如何,她决定在告诉庄宇之前先告诉他,即使那意味着这段恋情的结束。

那天晚上,他所在的蓝色四重奏爵士乐队在保利大厦进行了乐队的首场大型公共演奏会。虽然她平时尽量避免在公共场合与他会面,但无论如何她也不愿错过对他来说如此重要的一场演出。

所以虽然是春节期间,她还是在庄宇面前找了个借口,说是一位女友手上有两张音乐会的票,邀请她一同出席。庄宇对此倒没有太介意,事实上,这倒正合了他的心意,他是在家呆不住的人,春节与夏童在家待了几天,他已开始觉得有些憋闷,正好借这个机会安排与他自己的朋友出去了。

夏童当然没有和女友一起出席音乐会,而是独自前往。为了庆祝演奏会的成功,他俩约定在表演结束后共进晚餐。

就餐期间,看到他沉浸在表演结束后兴奋欣慰的情绪里,她迟疑了很久不知是否应该在那时告诉他这个消息。在晚餐快结束的时候,他却突然注视着她,端详着她的表情,问道:“今天怎么了,有心事吗?”

她对他这一问毫无准备,想必自己虽然尽量掩饰,也还是露出了痕迹。

她不愿正视他的双眼,将目光转移到面前桌上的茶杯:“有一件事。”

“是什么?”

虽然没有直视他,她却可以感觉到他关切的目光。

“我怀孕了。”说完,她缓缓抬眼与对方的双目相对,又补充了一句:“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可以察觉到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他沉默了几秒钟之后,问道:“没有办法查出来吗?”

“可以去做亲子鉴定,但是还要等两三个月,等胎儿成型之后。”

“对不起。”她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有些委屈的表情。

他伸手握住她的一只手:“别说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

她望着他,感到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

“有多久了?”

“一个月。”

“去医院检查过了吗?”

“去了,但现在还查不出什么,但是确实是怀孕了。”

他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他知道了吗?”

“还不知道,我还没有告诉他。我想过几天再告诉他。”

他沉默了一刻,突然问道:“那我们呢?”

“我也不知道。”她停顿了一下,将自己准备了很久的那段话说出来:“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像现在这样,再继续一段时间,等做了亲子鉴定之后,再做打算。当然,如果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我会理解的。”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他打破了沉默:“除非你希望我退出,我是不会离开的。如果你觉得这样最合适,那我们就先等做了亲子鉴定之后,再做决定。”

这一次,她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两人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现在不要想太多了,要注意身体,你和孩子的健康最重要。”他说。

那之后到晚餐结束,两人的话语都很少。

那天她没有开车。从餐厅出来,那时天还很冷,但她没有立即乘出租车离去,而是和他沿着人行道走了一段路。

两人肩并肩地走了一百多米,都格外沉默。在夜晚的寒风中,她开始微微颤抖。他停下脚步,伸手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寒夜中,她的心中流入一股暖流。

“离开庄宇吧。”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他突然说道。那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如此清晰真切地传入她的耳中。可是因为来得太突然,令人有些不敢相信,好像幻觉一般。

她抬头看他,一时说不出话。他又重复了一遍:“离开庄宇吧。无论孩子是谁的,我会照顾你们的。”他此时的眼神如此深邃,如此坚定,如此炙热。

那一刻,她感到自己的心在翻滚。但他这突如其来的表白,也使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呆了一下,竟然淡淡地笑了一下,将身体从他的怀中拔出:“我们再好好想想吧。”

看到她这样的表示,他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察觉到他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失落。

他为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简单地告别后,她上了车。坐着车离去时,她转头透过车后窗看到他一直站在原地。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的时候,她才好像突然意识到刚才的那一幕意味着什么。她不能相信自己在那一刻怎么会表现得如此冷静,如此淡然。

虽然她过去也曾幻想过和他在一起的生活,但那晚之前她只把那当成是海市蜃楼一般的奢望。

难道这个奢望真的有可能实现吗?当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盘旋时,她能感到自己兴奋激动得近乎喘不过气来。

但与此同时,理智也在不断提醒她,他们之间的确存在着太多的障碍:他才刚过三十,他的音乐事业还正处在起步阶段,他真的愿意与一个比自己大六岁,并且结过两次婚的女人在一起吗?她不愿这样形容自己,但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不仅如此,她还肩负着照顾杨刚的责任,一项很昂贵的责任。他真的愿意或者有能力与她一起承担吗?

如果他真的是孩子的父亲,那他们还有可能组建一个新的家庭。但如果孩子是庄宇的骨肉,那她和他之间还能有什么样的将来呢?

她也没有勇气想象离开庄宇,没有勇气想象在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之后,却为情人而离他而去。

“天哪,我该怎么办?”当她的大脑被这些痛苦的思考折磨得近于崩溃时,她无奈地在心中感叹。

但无论如何,从那晚起,他在寒夜里说的话和他当时的神情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

“真希望每天早上可以在这个人的身旁醒来。”这个念头最近也经常呈现在她的脑海里。

此时的她,躺在情人的臂弯里,充分体会着她生活中少有的甜蜜,像一个常年卧床不起的病人终于走进初春的花园,贪婪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清新的空气和轻柔的微风。

她伸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胸膛。他睁开眼,转头看着她,脸上展现出温柔的笑容,接着转过身来,面朝着她,在她的面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不知两人这样静静地相拥了多久,她伸手拾起放在一旁床头柜上的手表,已经八点多了。

“我该走了。”她低声说。

他又一把紧紧将她搂住,将头倚在她的胸前,她能够感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深深的眷恋。她轻柔地拂拭着他的头发,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约一分钟之后,他抬起头,将她从手臂里放开。

她很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浑身感到疲惫和沉重。她将衣服穿戴好,走到洗手间简单地梳洗了一下。

这是他的家,是北京音乐学院分给他爷爷***一套两室一厅。他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两位老人去世之后,房子便留给了他。她很少听他提起他的父母,只知道他们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那之后不久后他的父亲就再婚了,他的母亲在几年后去世了。

她从洗手间出来时,他也已穿戴好。和往常一样,他送她出门下楼。

当她在驾驶座上坐下时,他又嘱咐了一遍:“不要多想,多吃点儿,注意身体。”

她乖乖地点点头。

当他正要将车门关上时,她突然开了口:“蓝铭,我不想走。”

他注视着她,会意地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