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时间中午十二点多，黄家栋坐在靠近窗口的办公桌旁。雨又在下，看着窗外稀稀疏疏的行人撑着伞匆匆走过，黄家栋喝了一口手中握着的黑咖啡。坐在旁边一张办公桌旁的马克正在打电话，边说边做着记录。

黄家栋的目光转移到面前办公桌上摆放的一摞厚厚的文件。从一大早来到办公室，他和马克便开始将从程雪家中收集到的信件进行整理分类。这整理工作比预料的还要繁琐。没想到这个女孩子在伦敦居住的五年的时间里，竟然积攒了这么多信件，大部分是从银行、信用卡公司和电话公司寄来的。

虽然三个多小时的信件整理工作使他此时有些头晕脑胀，但至少还是理出了一些头绪：

先，正如黄家栋所料，程雪的银行存款证明显示她从未从那家名叫英华贸易的公司收取过任何工资，证明她的工作签证的确有问题。

那么，程雪这些年来在伦敦是靠什么资金来源生活下来的呢？她的账上每季度定期收到从中国汇出的一笔款项，虽然金额不大，但是如果省吃俭用，应该可以负担一个人的衣食住行。从汇款人的信息来看，黄家栋猜测这大概是程雪的父母为她寄来的生活费。

但是程雪每月的生活费用却远远超过了这笔拮据的生活费。除去每月500英镑的房费水电费，她从父母那里所收到的生活费便所剩无几。虽然程雪住的房间只是小小一间，但伦敦的房费的确是贵得惊人，她的住处毕竟在市区中心，又坐落在公园旁边。

另外，看来程雪在其它方面花钱也很大方。每周，除了用信用卡在超市里购买的必需的食物和生活比用品，她还会取出一百多英镑的现金。但这些钱去向如何，黄家栋就不得而知了。

入不敷出应该就是为什么这个女孩在几年的时间里累积了这么多的信用卡贷款。从程雪保存的从多家银行和信用卡公司寄来的账单来看，这女孩应该有六张不同金融机构的信用卡。每张都大概有两三千镑的贷款，总共大约有两万英镑。黄家栋对这样的情况已经屡见不鲜，私人贷款泛滥成灾早已经成为了英国的一大社会问题。

这时马克放下电话。这段谈话，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从他的表情看来，没有白费时间。

“查到了。”马克将椅子移到黄家栋面前。“根据医院的记录，Carrie是在12月28日凌晨两点多被急救车送入医院的。她企图割腕自杀，入院时，因流血过多，已神志不清。但由于抢救及时，她只在医院休养观察了两天便出院了。但是当时负责抢救她的医生对她的精神状况很担心，她的身上很多部位留有不同程度的割痕，医生怀疑她有自残倾向，并建议她去看心理专科医生。”

黄家栋听了，沉思着点了点头，他对这类用小刀或刀片割划肌肤的自残现象并不完全陌生。近些年来，这类现象在英国的青少年中变得越来越普遍。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马克补充道，脸上显出一丝微微得意的表情：“我还了解到了有关那个打电话叫救护车的男人的情况。”

黄家栋的眼睛顿时锁定在马克脸上。

“Patryk Kowalski。”

“Kowalski？”黄家栋重复了一遍这个姓氏。

“对，听起来像是个东欧名字。”

“有留下他的联系方式吗？”

“可惜没有。他只留下了Carrie的住址和手机电话。”

“这大概就是那个留宿于程雪住处的男人吧？”黄家栋心理琢磨着。

黄家栋突然想起程雪保留的从电话公司寄来的手机费用对账单。他本来打算一会儿再细细查看这些记录，以助寻找与程雪有密切来往的人。但现在他迫不及待地从一摞整理好的文件里找出最近的几张对账单，上面显示着程雪在最近两三个月里的所拨打的电话号码。

他快速地在这些记录里查找着想要得到的线索。

“你刚才说Carrie是在12月28日凌晨被抢救的？”他一边翻看，一边向马克确认道。

“对，是12月28日凌晨两点多入院的。”

“07897209472，记下这个号码，她入院的一个多小时之前拨打了这个号码！”黄家栋说完，抬头看着马克，目光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