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童在餐馆前的停车场停下车,想必蓝铭还没有离开这里。
果然,她刚走进餐馆大门,便看到前方走廊尽头蓝铭刚刚走出单间,向她这方走来。这时他的目光正好落在她的身上,可能是没有想到已经离去的她又突然回到餐馆,他的脚步不禁突然停滞了一下。
夏童正要走上前去,将项链送到对方的手上。她突然注意到,从离她较近的一间单间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人边走边说。
那女人很面熟,夏童的脑子蒙了一下,随在心中大叫一声“不好”,她已想起这是庄宇的一个朋友,她之前见过两次。她愣了一下,戳在原地,看出对方好像还没看到自己,她下意识地猛一转身,拔腿向前冲了一步,忽听“嘣”的一声响,同时一股巨大的冲力击向面门,她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她就这样站了一两秒,才回过神来,看出眼前的一片玻璃,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那一步太猛,撞进了门口的玻璃门。她也同时察觉到鼻口处的异常,下意识地举手一摸,满手鲜血。
她顾不了这么多,还一心想逃出门外,没想到站在门旁前台的两位服务小姐已大呼小叫地迎上前来,看着两人那惊慌失措,布满恐惧的脸,夏童心想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正在这时,一声她最不想听到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夏童!”
她不得不转过身来。
“果然是你……”这位她已记不清姓名的女士正向她快步走来,嘴里还说着关切的话。
她顾不得与对方打招呼,这时她心里唯一在意的是女士身后的那个人。她看到蓝铭显然已在这前后几秒钟的时间里向自己这边移近了很多,但大概是因为听到了旁人大叫“夏童”这两个字,他这时只愣愣地站在那里,止步不前。
夏童这才放了心,她最怕的便是蓝铭一时着急冲了上来,在庄宇的熟人面前自己不好解释。
但同时,自尊心很强的她也不愿让蓝铭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所以她只匆匆与迎上来的几人点点头,便又夺门而出。两位服务员和那位女士也跟着出了门。 她这才想开口说话,可刚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嘴里有沙子一样的东西。不会是把玻璃撞破了,吃了一嘴碎玻璃吧?她正想着,面前几人发出几声近乎恐怖的尖叫:“啊,你的牙……掉了……”
这一叫倒把夏童吓了一跳,一阵疼痛也同时涌上口鼻,她这才意识到嘴中的沙子其实是撞碎的牙齿。
她接过不知从哪里递过来的纸巾,擦拭着从鼻子,嘴里流出的鲜血,双耳里充满了服务员小姐持续不断的赔礼道歉和无名女士的问寒问暖:“这是怎么撞的呀,这么重……都是这玻璃门的错……现在去医院吧,伤得实在不轻……”
夏童忍痛向这位女士挤出了一句:“您有车吗,能不能把我放到附近的医院?”
她本想自己开车去医院,但突然意识到不能将这位女士留在餐馆里,若她和服务员多谈几句或是撞上了蓝铭,恐怕会出麻烦。幸好对方还真热心,痛快地答应了,随后招呼刚才与她从餐馆单间一起出来的那位男士,带着夏童上了车。这位陌生的男士开着车,好心的女士陪着夏童坐在后座上。
在车上坐下后,夏童一边继续擦着面上的血,一边从手提包里掏出随手携带的小镜子。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差点没晕过去:镜子里显出一张满是血迹的脸,鼻子还在向外渗血,两片嘴唇恐怕是在牙齿断裂时被击破,也在流血,已经肿得像两片“猪”唇。
更糟的是,她微微张开嘴,才看到右边那颗大门牙已消失了近一半,留下一个黑洞。
眼前这景象使她想起一个刚吸过血的吸血鬼。
她不忍再看,仰头靠在后座上。面部的疼痛和这场突发事故带来的惊愕,使她不禁开始浑身微微颤抖。与此同时,被情人抛弃的凄凉和恐怕偷情之事泄露的恐惧也在不停地折磨着她。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好在看到她这副样子,身边的女士没有再继续对她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车已停在朝阳医院的大门前,不知名的女士和她的同伴坚持要送夏童进去,可被她执意谢绝了。她说自己会马上打电话给庄宇,让他来陪自己。听了这话,对方也没有继续坚持。
临走前,夏童又补充了一句:“能不能请您别将这事说出去,我这么冒冒失失,别人听了,会笑话的。”
因为疼痛,她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对方当然也很痛快地答应了。望着开去的汽车,夏童突然想起这位女士姓史,心想将来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进了医院,夏童当然没有给庄宇打电话,而是一个人走向急诊室,好在因为她这副惨状,没等多久,便见到了医生。
对方听到她的叙述后,在她口鼻范围各处摸了摸,碰了碰,又问了问她有没有头晕脑胀之类的迹象,便只简单地为她擦拭掉血迹,给了她几片止痛片,然后说了声“你还是得去口鼻科和牙科检查”。
就这样,她又去排队挂了口鼻科和牙科的号,然后在口鼻科的等候区坐了一个多小时后,才听到护士叫道她的名字。诊断结果为鼻梁骨轻微骨折,但因为没有错位,无需治疗,只有养着。
之后,她又在牙科处等了近一个小时。见到医生,才知道断掉的牙齿虽然没有伤到牙根和神经,但需要换个牙冠,只是鉴于她现在嘴唇的肿胀,医生很难操作,所以今天什么也做不了,要她几天后,嘴唇消肿后再来。
所以在医院里这样折腾了近四个小时,已是身心麻木的她,最后拿到的只是几颗止疼片。
走出医院大门时,她才想起自己的车还停在景悦阁,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那家她再也不想涉足的餐馆。下了车,她连看都没往四周看一下,便径直走到自己的车前,爬进车里。
开车离去时,已经快六点了,天色已渐暗。
她机械地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穿梭的车流,突然不可抑制地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