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潮刚刚十七岁的时候，家里就给他娶了个比他大5岁的朴实的农村女人。他当时就不乐意，因为一心想着追求自己的理想。但是他见那女子模样端正，对他一见倾心，就心软了，没有坚持不就，跟个木偶似的任人摆布。结果刚刚拜堂几天，他就参加了革命军队，从此九年都不敢回家，连口信也不敢捎一个回去，很多人都以为他成了炮灰了。从他家乡传出的消息说，那女人一直在他家里织布纺纱，操持家务，侍奉老人。她天天盼着他回去，每到春节时，都会把头梳得光光的，穿戴一新，独自到村口那棵大榕树下张望，不时向路人打听。有一次，有个想占她便宜没有占到的无赖，跑到乡上去告状，说陈春潮在外面当**，乡警跑到他家里去抓他，没有抓到，就把他妻子抓去关了两天。经常有人去劝她改嫁，她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人又没有死，只是在外面做生意没有回来，我怎么能伤风败俗呢？”

陈春潮经常现身说法，叫属下对婚恋问题要慎重，要当断则断以免后患。“哪怕是牺牲自己的爱情，为了革命也是值得的。无产阶级革命者，要远离资产阶级的脉脉温情，要以人类的解放事业为己任。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如果我继续这样含糊着，金月怕是会越陷越深，可是这个我又不能跟她明说，不如……不如就找个借口把他回绝了吧。”这样地自语着，罗贤德就想给王金月写封信，把她婉拒了。刚要动笔，就被几个同事神秘的议论打断了——那几个人说邻近的射洪县，前几天突然抓了好些**员，里头已经有人招供了，或许还会波及到三台县。

这几句话简直如雷贯耳。“怎么传得这么广呀？难道真的动静很大？难道……”他假装扒在桌上睡觉，实则竖着耳朵听那几个人议论，不时下意识地侧耳，生怕漏掉了一点点。还怕他对此事的热情引起同事的怀疑，在这些笑容可掬的同事之中，谁也说不准有几个地下**员，有几个国民党特务。“可别哪天半夜时分突然被抓走，还不知道是谁在作怪啊。”这句话在党组织内部十分流行。

冬日暖阳终于刺破云层，照到了大地上，王金月感到希望又多了几分，边走边哼歌儿，还走几步跳一下，就像一只小麻雀。幻想像足迹一样印满了她回家的路。

走到后北街时，他突然看见舅舅冯远声在埋头疾走，穿着一改以往的整齐考究，而是又破又脏。好久都没有看到舅舅了，他这是怎么了？王金月大喊一声，快步走过去。冯远声把帽檐拉得更低，悄悄对她说：“金月，有人要整我，你不要对外人说看到过我，干脆叫你爸爸、妈妈在有人来问时都说不认识我。”说罢，四处看看，匆匆走了。

舅舅怎么越是神秘了，他成天到底在干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