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师——”罗贤德刚刚走进学校，就有个少女一路小跑向他迎上来，笑吟吟地喊。罗贤德也笑眯眯地喊她：“你好啊，金月。怎么到学校来了？”“我给你送几个本子过来，听说你本子用完了。”“噢，太感谢了，金月。”说着，二人就交接本子，金月与罗贤德隔得非常的近，透出一种超出常人的亲昵，罗贤德一面叫她进办公室坐坐一面摸钱出来付，一直怕把金月撞着了。“别拿钱了，送你的。”王金月见他这个动作就打着不要的手势直往后退。“这怎么行呢？你们本来就是卖本子的。”罗贤德一边认真地说一边把钱往王金月手里塞。王金月本是想来坐一会儿的，但见他强行塞钱，就灵巧地跑开了。

一个同事从后面走来，看着王金月轻快地离去的背影，拍着罗贤德的肩头，鬼鬼地笑道：“罗先生你好木讷哟，这女子不要你的钱只要你的人呢。”罗贤德正色道：“别乱说，她是我的学生。”“嗨——啥学生不学生的？现在这些新青年，他们才不管你老师不老师呢。”已经走开几步，又回过头来补一句：“要得手艺会，跟到师傅睡。呵呵。”

王金月的确是罗贤德的学生，不过初中毕业已经两年，现在已经十七岁了。她是个卖文具的小贩的女儿，相貌虽不出众，穿着也不时尚，但也并不难看，加上年轻女子喜爱打扮，咋一看也挺俊的。他虽是罗贤德的学生，又小十一岁，但是十分崇拜罗贤德，罗贤德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最近这一年经常来学校找罗贤德，或者来送笔，或者来送本子，或者来借书，学校大部分老师都把她认熟了。

有一次，她还写了一首爱情诗，扭扭妮妮地来请罗贤德指正。

问春风

梨花在枝头

站高又挺直

蜜蜂嗡嗡绕来绕去

都道梨花带雨是最美

谁知道那雨珠是花儿的泪滴

你从枝间匆匆穿过

为何不肯在我的蕊间歇息

我在为你摇曳啊

你知还是不知

春风啊

问你能否告诉我

我要等待到何时

罗贤德先是在心里暗笑她“少年不知道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但欣赏她追求进步，不如流俗的精神，就认认真真地给她讲意境、讲韵脚、讲修辞。不料在给她讲解的中途，猛然发觉她并没有认真听，而是在出神地盯着他，脸红红的，他一下子就开窍了，指导不得不草草收场。

虽然罗贤德一直视王金月为得意门生，但总觉得师生相爱有违师道，“长不长幼不幼的，似乎有点儿乱套的感觉”，所以一直对她装糊涂。参加**以后，他就很忙了，嫌谈恋太麻烦，甚至可能拖他的后腿，便基本没有去认真考虑爱情的事，常常故意冷淡王金月，见面时的热情，多半出自客气。

王金月走后，罗贤德又想到个新的问题。革命尚未成功，现在是白色恐怖时期，革命者随时都可能出生入死，万一我哪天光荣了，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孤儿寡母的日子是最难过的，这样的例子还少吗？陈春潮书记没有牺牲，也把妻子弄得像寡妇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