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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天比一天热。盛立国的烟摊兼卖冷饮,我每天总要帮他消耗数瓶冰镇啤酒及一两盒香烟。我和李泉均成了他那儿的常客,有时盛立国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我或李泉成了看摊的。
我坐在烟摊上,喝着啤酒,看着初夏的大街、人群。我发觉大部分时间里,人是飞起来的,是飞离了某种精神(灵魂?)之后的物质尘埃,又在另一个更强大的精神(上帝?)安排下,聚而成人形,并维持着这形状的运动――耕地,上班,进食,排泄,精卵在隐秘的角落里横飞四射……
很多时候酒精总是能让我的头脑轻松、有条理。那些反物质文明的哲人是有道理的,人类几千年的物质进步,往往不及一杯酒的功用。你喝下一杯酒,就什么都达到了,不需要别的。
当然可以来点儿音乐。一度我将录音机搬到了烟摊上,听着崔健罗大佑,看下班时“红绿灯下汹涌的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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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崔健、罗大佑,还有欧美的,我记得那时主要听的是戴尔?史崔及平克?弗洛伊德。#本章节随风手打 SHOUDA8.com#偶尔也听听交响乐,有一次我在烟摊上放贝多芬,《欢乐颂》之类的,音量开得巨大,上厕所回来的盛立国皱着眉头冲我说:“**,我求求你了,我还以为工商税务来了呢!”
此外,我还对不少港台歌曲耳熟能详。
那年夏天流行孟庭苇的《谁的眼泪在飞》、《冬季到台北来看雨》,还有一首站在摩天大楼顶上隔着玻璃窗看雨之类的,在我们这个圈子中管这类情歌叫“小俗歌”。李泉也酷爱。他还经常将各类小俗歌录成90分钟的集萃拼盘,我能想象他骑着自行车,腰里别着walkman,塞着耳机,喜洋洋从城市这端到那端去找他的小情人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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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泉的小情人其实比他大五岁,但模样不显老,是个有夫之妇,是个文学女青年,或者说是文学女青年出身,可说是我们的前辈。
其实早在高中时代我们就见过她,那时候她写诗,是朦胧诗群的外围吧。
当时我跟李泉刘明盛立国办了份叫《蔚蓝花》的文学刊物,在中学生中颇有些影响。大约是办第二期的时候吧,油印机成为一个问题,因为第一期是在三十五中印的,印完后在三十五中散发引起校方重视,学校调查后认定是张学东(也是我们一哥们)所提供的油印机,张学东在校团委里当个什么委员,面对校方的审查,张学东供认不讳,对校方检讨自己被哥们义气冲昏了头脑,并保证要与这些“狐朋狗友”一刀两断。
这样,印第二期的时候,经朋友介绍,我跟李泉找到薜红英,也就是李泉如今的这位小情人,她有油印机。
薜红英在郊区租了间农民房,我跟李泉坐在她那灯光昏暗的小屋里,四壁糊着白纸,写字台正前方是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只记得她坐在那抽烟,她长得棱角分明,模样不错,给人极有个性极坚强的感觉。她当时大约是一个小破工厂里的宣传干事或这种宣传干事的女朋友,总之她借给我们油印机,总之她是前辈是同一文学战壕里的一员老兵。
只记得我跟李泉驮着油印机往城里骑车,心里很充实。此外不记得薜红英的言语,以后再没联系。
如今大约十年过去了,李泉竟成为她的小情人,我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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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泉自打跟薜红英偷上情以后,他与周小泉的关系反倒变得更为融洽。我时常能碰到这两口子偕肩去菜市场买菜,去的时候周小泉有时搀着李泉胳膊,回来时周小泉两手空空,李泉拎着塞满了蔬菜香肠的塑料袋,情绪饱满,一副热爱生活、情趣盎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