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洗,繁星点点,一钩明晃晃的弯月挂在树梢上,满地都是杨树斑驳的影子。\本章节贞操手打 shouda8.coM\
郭明达的视线跟随黑虎移过去,隐约看到树冠底下有个黑影,黑虎跑过去蹲在那个黑影跟前,起劲地摇着尾巴,这让郭明达更加疑惑不解了,若是熟人的话,他大可不必这么鬼鬼祟祟,若是陌生人,黑虎怎么会跟他这么亲热,他心虚气短地问了一声:“是谁在那里?”
黑影从树下挪向前来,压低声音说:“我,是我,小郭。”
当黑影从树底下挪到跟前,郭明达不由大惊失色,半天才脱口喊道:“阿斯哈尔?”
也许是很久没人叫过自己的名字了, 乍听郭明达这么一叫,阿斯哈尔的泪水刷地就流了下来,他一把将郭明达揽在怀中,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黑虎亲昵地呜呜两声,完成了任务似的,纵身一跃上了房顶。
过了片刻,郭明达才如梦方醒:“这么长时间了,你到底去哪里了?你怎么成这个样了子?”
“嘘!”阿斯哈尔警觉地扫视着四周,一手捂住郭明达的嘴,一只手拉着他就往屋里走。进了屋子,借着火柴的亮光,阿斯哈尔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的烤饼,他急不可耐地掰下一块急忙塞进嘴里。郭明达木桩似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个蓬头垢面、衣不遮体的人,眼前不由浮现出,那个挥舞钐镰的光彩照人的形象。
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场上,几十条精壮的汉子,一个跟着一个,排成一字长蛇阵,活像南方舞龙耍狮的队伍一般煞是壮观。身材高大的阿斯哈尔一马当先,好似那个龙头,就见他头裹白帕子,黧黑的脊梁油光发亮,钐镰在他手里上下翻飞,在一片沙沙沙的响声中,齐腰深的牧草应声倒下,当到了地头,他收住动作,回过身来,手拄镰把,黑红的脸上一片灿烂,浑身散发着一股阳刚之气。
郭明达心头一热,泪水不觉潸然而下……
也许是狱中生活耗尽了心力,与郭明达相比,阿斯哈尔倒显得平静的多,他把不幸的遭遇,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又忧心忡忡地问: “你们都好吗?塔贴身体还好吗?”
“都好,都好,前几天我还去过呢,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眼下最要紧的是,他们要是来抓你怎么办?”
阿斯哈尔咬牙切齿地说:“***们,一定会来的。”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说:“你赶紧到我家去一趟,告诉塔贴一声,她儿子死不了,顺便把我藏在毡筒里的布包拿来。”
“布包里有什么?”
“枪。”
“你要枪干什么?”
“从眼下的情况看,我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你那里也不许去,就藏在我这里。”为了掩人耳目,趁天色还没亮,郭明达赶紧把阿斯哈尔安置在了相对僻静的仓房里。
仓房的形状高矮和毡房大体相仿,只是建造的材料不同,不能移动罢了,牧民们叫它“托夏拉”,用于储藏杂物或晾晒干肉。这个仓房还是梁爷在世时,牧民们帮他盖的呢。
阿斯哈尔的突然出现,委实让郭明达心乱如麻。阿斯哈尔越狱后为何偏偏选择到我这里来呢?是慌不择路?还是……他推翻了自己的种种猜测,一种生死相托的信任,顿时让他热血沸腾起来。
天色刚刚泛亮,他就急三火四地来到桑斯拜家,桑斯拜正在后院翻晒草药,得知阿斯哈尔回来的消息后,他扔下手里的甘草,缓缓坐到矮树桩下,从衣兜里掏出烟荷包,把烟粒烟从荷包里捏出来放到纸上,不停地在手指间卷动起来,而两只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地面。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兴奋来。
郭明达被冷落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小老头的漠然神态,让他甚为疑惑,桑斯拜大小也是个干部,在医药界又很有些名望,在这个紧要关头,他该不会是怕毁了自己的一世清白吧?郭明达有些后悔,又觉得自己太过莽撞,想到这里,他没好气地说:“那就不麻烦了,您忙吧,我回去了。”
见郭明达气哼哼地就要走,桑斯拜苦笑一声,说:“没看出来,这脾气还不小呢。”
桑斯拜站起来,走到郭明达跟前,拍拍他的肩膀,目光深邃地说:“这不是麻烦不麻烦的事,你以为我胆小怕事吗?你以为我老糊涂了吗?阿斯哈尔的事是你的事,是我的事,也是每一个正直善良人的事,别说我认识他了,就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有了难,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他越说越激动,一连划了几根火柴都没划着。
脸霎时红得跟猴屁股一样的郭明达,赶忙从桑斯拜手中夺过火柴,“哧啦”一声点着了那根足足卷了半个时辰的烟。桑斯拜深吸一口烟,满嘴喷着烟雾,自言自语地说:“这个愣头青,他不该往回跑呀……可不往回跑,他又能到哪儿去呢?事已至此,说啥也没用了,我刚才一直在琢磨,总不能让人家堵在洞里往外掏吧,十天半个月倒还好说……”
郭明达羞愧难言,他自以为十分了解这些牧民,可到了紧要关头,他才从这群朴实无华的人身上,看到了那种熠熠生辉的可贵品德。
帕丽达走进后院,说:“大早晨的,你们俩在这里嘀咕什么呢?茶都要凉了。”桑斯拜似乎没听见老伴的话,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帕丽达讨个没趣,冲郭明达吐吐舌头,转身进了屋。
桑斯拜猛然想起了什么 ,他焦急地问:“还有谁知道这事?”
“除了你我,就敖登知道。”
“回去叮嘱一下,千万不可走漏了风声,越是这个时候,咱越要沉住气,我这就去找老叶,和他合计合计,事不宜迟,得想个万全之策,赶紧给他换个地方,你那里不安全。愿胡大保佑这个可怜的孩子。走,去看看他。”
刚走出大门,桑斯拜又停了脚步,说:“算了,我现在还是不去的好。”
“也好,那我先回了?”
“去吧!家里缺什么,叫敖登过来拿。”
“嗯!”
告别桑斯拜,郭明达一刻也不敢耽搁,安排好家里的事,爬上马背就往阿斯哈尔家赶。生怕路上有个意外,他特意背上了药箱,装出一副外出巡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