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3)
作者:柱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400

枝繁叶茂的树荫下,两匹汗涔涔的马不停地倒腾着蹄脚。漆皮脱落的门大敞着,进了门迎面就是一个如今在城里很少见到的矮炕,两个汉子盘腿坐在炕桌边,正稀溜稀溜地喝茶。窗台上的一盆月月红娇艳似火,显得格外醒目。

见有客人进来,阿勒腾别克捅捅郭明达的腰眼,眉飞色舞地说:“喂!院长,你的塔木尔(哈萨克语:相好)来了。”

“少胡说。”邻居们的突然造访,使郭明达颇感意外。

银坠是见过世面的人,她一步跨进门来,假模假势地说:“哟!来这么多客人。老郭,你怎么把这个宝贝忘在店里了。”

郭明达不好意思地接过酒壶,偷偷瞥一眼桑斯拜,说:“还麻烦您给送过来,真是的,二位可是稀客,坐一会儿吧?”郭明达随口说了一句客气话。不想两个女人偏就顺坡下驴,没了走的意思。这反倒让主人有些尴尬。

外面烈日当头,屋里却阴冷阴冷的没有一点热呼气。宽大的桌子上仅放着一盘干馕。银坠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家里若是有个女人,日子即使过得再寒酸,家里来了客人,桌子上多多少少也得摆上几个盘子。银坠一把夺过郭明达手中的茶壶,说:“看你笨手笨脚的,还是让我来吧。喝碗茶吧,老哥哥,一路上辛苦了,您这是从哪里来呀?”

“霍牧。”桑斯拜说。

“嘿!那可是个好地方,我还去霍牧给我们家那个死鬼看过病呢。”

“你男人叫赵传生。”

“你、您咋知道?”银坠没有料到,这个老汉竟一口说出了丈夫的名字,定睛细一端详,她不禁惊呼起来:“天大大,看我这个眼睛,你不是桑大夫吗?”

“你一进门,我就认出你来了。”

“您真是桑大夫呀,您老还好吗?”银坠的脸上立时溢满了笑容。

“托胡大的福,你们过得怎么样?小赵他还好吗?”

“好,都好,我们那个是个不着家的,这都快半年没回家了。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没把您老人家认出来。那一回多亏了您呀,要不传生还在床上瘫着呢。桑大夫,你可是我们家的恩人哪。”

“不敢当,不敢当。求医问药,那是医生的本分,谁叫我们吃得就是这碗饭呢。”桑斯拜呼啦呼啦脸,不甚自在地说。

“哎哎!哎!我说院长,我们大老远的来了,你就给我们灌一肚子水吗?”阿勒腾别克把空碗往桌子上一墩,毫不客气地说。

“光顾着说话了,把这位大爷晾在一边了。你想吃点什么?说句话。”

“花生米没有的话,咸菜也行么。”阿勒腾别克开出的条件倒并不高。

望着空空荡荡的橱柜正发愁呢,褡裢里散发出的羊肉味,不由让他眼前一亮,说:“要不咱就包饺子吃?”

“好,吃饺子好。” 阿勒腾别克拍手称快。

“大兄弟,要不这样,你们呢说你们的话,包饺子有我和黑妹子就够了。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天也叫我孝敬桑大夫一回。黑妹子,你到铺子里拿几个罐头过来,再到地里掐两把韭菜。”银坠立刻张罗起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遇上这么多好心人,又是肉又是菜的,还有人自愿服务。好,那就有劳二位了。”郭明达还乐得自在呢。

桑斯拜狠狠嘬一口烟,将烟蒂扔在地下,仿佛才缓过劲来,他直起僵硬的身体,从浸满马汗的褡裢里,掏出几个布包,又一个一个地摆在桌子上,说:“乡亲们都惦记着你呢,这是古努尔给你的,这是你嫂子的,这个是?对了,这是银花子的。噢!老哈德尔前天死了,老东西今年整七十九,也够本了。”

“古努尔现在过得怎么样?”

“怕她们在牧业队太辛苦,尕娃子把她们搬到骆驼湾去了。”阿勒腾别克说。

“她过得就够难的了,这还惦记着我,真是……她就没再找个人家吗?”

“唉!提亲的倒是不少,可古努尔死活不干哪。这孩子心重,看得出来,她是放不下阿斯哈尔呀。反正那头有尕娃子照管着,也没啥不放心的,就由着她去吧,这种事说多了不好,还以为我们急着撵人家走似的。哎!我怎么没见妞妞呢?她的病……”

“噢!住校呢,平时不回来。”郭明达冲桑斯拜挤挤眼

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