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早晨,正值上班高峰,包尔江带着一帮狐朋狗友来到了医院门口,他就是想利用这个时机教训一下郭明达,出出心中那口恶气。
当初,在得知郭明达遭遇不测后,心灰意冷的阿丽亚,在哥哥的一再规劝下,终于嫁给了铜矿矿长的公子,小伙子长得高高大大,风趣幽默,很讨阿丽亚的欢心。新婚之后,阿丽亚把所有的爱,全都倾注在了这个刚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丈夫身上。可是老天似乎偏偏要跟阿丽亚过不去。这一日,天空突降大雨,正上着夜班的阿丽亚,突然想起家里的窗户好像没关,丈夫又出差不在家,她急忙找人替了班,冒雨赶回家中,一进自家的院子,发现屋里的灯亮着,她掏出钥匙去开门,门却从里面别着,她心里犯起了嘀咕,隔着窗户缝往里一瞧,当时就差一点背过气去。自己的新婚丈夫正搂着一个女人在床上折腾呢。她没有吭声,而是退后几步,操起半截砖头朝贴着大红喜字的窗户扔过去。玻璃哗啦一声碎了,她的梦也跟着碎了,玻璃碎了还能换一块新的,可她的梦却就此破灭了。
听说郭明达当了院长之后,包尔江心里别提有多懊恼了。当初,自己机关算尽,总算让阿丽亚回心转意。他本想只要换个环境,找个男人成个家,妹妹就会把过去的事统统忘记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包尔江发觉阿丽亚的情绪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整天神神叨叨的,就跟神经了一样。他哪里会知道小俩口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因而,包尔江自然而然地就把一切罪责,全都归结到了郭明达身上。
更让他气不过的是,这个姓郭的翻脸不认人,阿丽亚不就是打错了一针嘛,又没闹出人命来,你为何死揪住不放,非逼得阿丽亚寻了短见呢。一想到这些,包尔江的牙齿就咯吱咯吱地响。真是旧仇未报新恨又添。
早晨起得稍晚了一些,郭明达起床后,在馒头里夹了块红豆腐,边吃边匆匆赶往单位。医院离家很近,步行也要不了十分钟。一拐出巷口,就看见医院门口围了一群人,他心里不由激灵一下。
看到郭明达走过来,站在高台阶上的包尔江,双手抱在胸前,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大家都过来看看呀,这个人就是医院的院长,那个跳河自杀的护士,就是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给逼死的。”
来来往往的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全都停下了脚步观望。
郭明达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在自己倒霉背运的那些日子里,与他最亲近的异性莫过于阿丽亚了。那份刻骨铭心的情意,至今让他不能忘怀。 听包尔江这么说, 他心里好生难过:“包尔江,你少在这里造谣惑众,阿丽亚去世了,我和你一样难过,可我不明白,我怎么就成凶手了呢?”
“姓郭的,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在霍牧的时候,你就对阿丽亚心存歹念,我们惹不起躲得起。可是没想到,事至今日你仍然贼心不死,我妹妹不依从你,你就利用一次小小的医疗事故大做文章,逼着她走上了绝路。姓郭的,我告诉你,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今天轻饶不了你。”
“真他妈不是个东西,干脆把他那玩意儿割下来喂狗算了。”助威帮腔的人借机煽动起来。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你凭啥说人家郭院长害死了你妹妹,你有啥凭证没有?”刘能老汉不知从哪里站了出来,呼哧带喘地质问道。
“先把气喘匀了,老不死的,给我滚一边去。”包尔江一把将老汉推倒在地。
“不许打人,不许打人。”人群越围越大,火药味也骤然浓烈起来。
敖登不知什么时候挤进了人群,他手里提溜着一根烧火棍,虎视眈眈地盯住包尔江。郭明达生怕这楞小子一时冲动,干出什么傻事来,就紧紧攥住他的手腕,小声劝慰道:“没事的,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喇叭裤登高一呼:“伙计们,跟他们罗嗦什么,操家伙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在一片狂呼乱喊之中,包尔江提一根碗口粗的木棍,冲着郭明达的面门就抡了过来。只听喀嚓一声,木棍齐齐断成了两截。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只见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拔去刺进皮肉的木屑,走到包尔江跟前,双手往腰间一叉,眯着眼睛说:“你到底是不是个人,啊!你要是个人,就摸摸这里,看自己的良心是不是从沟门眼子漏下去了。”大汉拍拍自己的胸口。
“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少管闲事。”
“啥?跟我没关系,小子,实话告诉你吧,那天要不是郭院长抢救及时,我三弟怕早就见阎王爷去了。”大汉说着,把郭明达推倒包尔江跟前说:“你知不知道?郭院长是我们家的恩人,也是你们家的恩人,那天要是我三弟死了,你妹妹就是不砍头,也得坐几年班房,我说的一点没错吧?你说说看,天底下哪有恩将仇报的道理。再说了,你妹妹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嘛?小子,我把话给你撂在这里,今天你要是敢碰郭院长一指头,爷爷的拳头可不认人。”大汉晃一晃拳头,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哥几个,在莽汉咄咄逼人的气势面前,一个个蔫头耷脑,全没了脾气。
“滚!都给我滚!”大汉一声咆哮。
“不许行凶。”医院的职工高喊着,自觉排成了一堵人墙,将郭明达紧紧围在中间。
包尔江见势不妙,却又心有不甘,他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瞥一眼郭明达,带着几个哥们儿灰溜溜地走了。他咋也没有想到,一台好戏正要开锣,半路上却偏偏杀出个程咬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