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半天的折腾,到了晚上,寿宴总算正式摆开了。{Www。Shouda8.Com 首发 手.打/吧}
一桌又一桌的后宫命妇,搀杂了几桌皇亲国戚,在畅音阁的戏台前,饮酒作乐。皇上头一杯酒还未入口,皇后便说:“这汉代的青花瓷向来是太后的最爱,臣妾派人在宫外寻了个玩意儿,供太后把玩,臣妾恭祝太后寿比南山。”
太后身旁的李总管接过墨绿色盒子,打开后,将其凑到太后面前,太后只是随意扫了两眼,瓶口圆润,瓶身上的天青色细腻纯然,圆滑简练,太后微一点头道:“嗯,是个宝物,皇后费心了。”
安贵妃呈上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后,皇上抬眼看着台上翩翩起舞的舞女们,装作无意道:“嗯?今天鱼露怎么还未献艺?”
茹妃放下酒杯,缓缓说道:“皇上心心念念惦记的人――在臣妾这儿呢。”茹妃稍一侧脸,对身后的沈华吩咐道:“呈上来。”沈华知道她所说的是鱼露,但仍愣在原地。
瑞雅立刻说:“姐姐,听说你我的贺礼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如――妹妹斗胆,将贺礼与姐姐的一同呈上吧?”她转脸,“茨儿,叫她过来吧。”
茨儿和小华子一同向筵席西边的小厢房走去。
“姐姐向来不爱小太监跟着,今天――怎么性情大变了?”纶嫔将兰妃的四阿哥安置在自己身旁的圆凳上,摸着他的头说道,“莫非――这小太监有别的本领叫茹妃姐姐都另眼相看?”
茹妃总不能说是因为婉儿被派去看管鱼露了,她仍是一副优雅而高不可攀的神态:“兰妃病了,本宫又不可缺席,只好派婉儿去探望她。婉儿说这小太监行事得体谨慎,便用他了,一个小奴才,妹妹为何如此关心?”
纶嫔替四阿哥夹上了菜,说:“只是好奇罢了。”
瑞雅笑得更欢了:“与其说是关心那小奴才,倒不如说是妹妹们关心姐姐嘛……”
言语间,茨儿和沈华回来了,身后跟了两人,各自将手中卷盒高举过眉,低着头,慢慢朝中间皇上、太后的那桌走着,茨儿和沈华退下后,二人下跪:“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万福,万寿无疆!”
太后隐隐笑着:“平身。”
“谢太后。”二人恢复了站姿。
李总管命太监推了两个专用于悬挂字画的架子过来,高六尺。茨儿和沈华纷纷接过卷盒,打开后,取出两副剪纸,随相继挂上架子后,又退回了主子身旁。
见沈华回了自己身边,茹妃慢慢搭着他的手,站起身,一步一响地来到鱼露一边,侧身,用纤细的右手轻轻抚过剪纸,随即将手停留在那凤凰的尾羽上。转身朝着凝视自己的太后说:“这副剪纸――是臣妾绣的图,交由鱼露姑娘剪制而成,名为‘凤凰贺寿图’。”
太后微微点头道:“嗯,的确是珍品。”
皇上赞许说:“茹雅,你费心了。”
“皇上谬赞,其实比起绣来,剪更花心思,更要耐得住性子,所以――功劳该归鱼露姑娘。”茹妃难得对人如此柔和。
皇上展颜笑道:“鱼露实乃贤惠,外有倾城倾国之色,内有……”
“瑞妃!”太后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皇上,“说说你的。”
瑞雅起身,含蓄地行礼道:“是。”然后走至宓雅眼前,“巧得很,臣妾这副寿礼名为‘百鸟贺寿图’,原图由臣妾绣成,再交由秀女宓雅剪制,愿太后喜欢。”
太后眉开眼笑的样子,桌前人人看在眼中,她忽然扭头看向皇后身边的三阿哥:“孩子,你说更喜欢哪一副?”
后宫里长大的孩子,也同样身怀审时度势的本领,他摸摸自己扁平的额头说:“回皇祖母的话,我――我…喜欢瑞母妃的那副。”听他说了“实话”,皇后笑眯眯地轻抚他的头。
太后笑得越发灿烂:“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哀家――也偏爱那副‘百鸟贺寿图’,宫里边,本就是一家人,本不该分了你我,更别想独占鳌头……”
“那何必要分那么多等级?”太后正欲往下说,沈华在茹妃身后小声吐出了几个字。
太后突然止了声,冷冷抬眼,死盯着圆桌对面的沈华,而沈华却仍是一副文人的倔强性子,望着前方丝毫不动。太后嘴角颤了一下,语气尖刻:“你一个小太监,竟敢与哀家顶嘴!你好大的胆子!”太后一发怒,筵席上所有人都顿住了,放下酒杯,停止言语,满心恐惧地望向太后,但更多的,是想在那顶嘴的太监临死前,看清他的长相,也算开了眼界。鱼露顿然傻了眼,危难关头,脑中一片空白。只闻太后说:“看来哀家要是不好好惩治你,这后宫可就没了规矩了!来人!”
“等等!”茹妃突然打断太后的声响,所有人又将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向了她,“太后也说了,他就是个小太监,只管端茶送水,祖上的规矩、大清皇室的体面,他不懂,也是人之常情。说到底,他只是个狗奴才!”
皇上稳稳当当地端起酒杯说:“好了,奴才一时失口,也很平常,今日皇额娘寿辰,别坏了兴致。”
太后仍死死望着茹妃不语。
纶嫔笑说:“是啊,太后息怒。不过――茹妃姐姐可要学学怎么管教奴才了,一个个的都不识大体,凑巧,臣妾这儿有个奴才,又乖巧,又机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通晓,今儿个,臣妾就将她,赠予太后。”纶嫔一招手,?忻出现了,端庄淑贵,丝毫不像个侍女。
“奴婢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忻一开口,仿佛空气中能闻出丝丝甜味。
太后用眼角瞄了几眼?忻,点头说:“是个好孩子,哀家喜欢。不过――哀家还是最喜瑞妃的寿礼,瑞雅,那姑娘叫什么?”
瑞雅刚坐下不久,又起身道:“回太后,她是本届秀女,董鄂?宓雅。”
“嗯…”太后转向皇上,“皇帝,替哀家记着。”
“是,皇额娘。”
之后的两个时辰,茹妃始终未开口言语,直至过了亥时,寿宴在一片喧闹中散了之后,鱼露与沈华跟着茹妃回了承乾宫。
刚进宫门,鱼露便悄声对沈华耳语:“你怎么那么冲动呢?刚才险些丢了性命呢……”
话音刚落,茹妃突然转身,抬手一巴掌扇在沈华左脸,霎时震住了两人。狠狠地瞪了眼沈华之后,转身快步离去。沈华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脸上火辣的疼痛,心里倒平静下来,不觉沉思着。
鱼露打破了寂静:“疼吗?刚才何必这么冲动呢?”
“这样,你就不用侍寝了。”沈华显得极其平静。
鱼露转身,朝自己的厢房走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有个男人,正在用他的性命,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