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色的大殿,摇曳的烛光,凝结的空气,只有水珠顺着发丝,落入池中的脆响,回荡……
宓雅呆呆坐着,池水在她指间晕开了月色,她抬眼,看不清那一弯月牙迷蒙的形状,池壁已被她捂热。早该起了。她不愿,想让自己清醒,满脑子却是许多人的样子,她的额娘、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为了她们,今晚她要侍寝。但她耳边不断回响着一个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曾经…要我等你…”为了这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宓雅毫不犹豫地争取到了侍寝的机会,再也无所谓自己心里最在乎的是什么了,仅仅为了成全。
珍贵的毛毯裹起了宓雅,将她送去了乾清宫。
茹妃去畅音阁看戏了,沈华也被带了一同去。鱼露避开了婉儿,设法偷逃出承乾宫,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到了景仁宫。
这儿,她很熟悉,甚至可以闭着眼跨过每一道门槛,迅速通过前殿,径直来到约定的北厢房。敲开门,是茨儿:“娘娘在里面等着呢,进来吧。”
事已至此,鱼露甚至对茨儿都有些畏惧。
入了屋子,瑞妃一如既往地眼角留有笑意:“你我姐妹,免跪了,坐。”
“奴婢不敢。不知娘娘召奴婢来,有何吩咐?”鱼露不想与这景仁宫沾上半点关系――这个罪孽深重的地方。
“这次――你做得很好,宓雅自从承乾宫回来后,一改往日的怯懦,主动要求本宫替她安排侍寝,这都是鱼露你的功劳。”瑞雅的笑容,竟透出一丝狡黠,鱼露不禁捏紧了掌心里的丝绢。
“娘娘谬赞。”
“这还得多亏了你足够了解那个叫小华子的太监,要不是他在太后寿宴上锋芒毕露,本宫,哪能想到这一出啊…”她抿了口茶,又说,“鱼露,你说呢?”
鱼露尽力挤出几个字:“与其归功与奴婢,不如说――多亏了宓答应她太善良……”
“哼!”瑞妃“砰”地搁下茶盏,睨了她一瞬,道,“善良算什么?顶多就是块不大不小的绊脚石!鱼露,往日里你都愿顺着本宫讲,今天怎么了?心里边儿――不舒服么?”
鱼露被看穿了,心里一阵阵凉意,纠着惆怅:“……没有…”
“你在担心――假戏真做了?”瑞雅嘲讽地笑道,“你倒也奇怪,怎会与个小太监搭上了?他可不是个男人呐…”
鱼露犹豫了,只要听到沈华的名字,心里就一阵揪痛,自那次争吵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也不知是谁在躲谁。也好,相见不如不见。“奴婢…不过一个贱命丫头…小华子他……很善良…”
瑞雅被逗乐了:“原本――本宫不愿将你让给茹妃的,不过,就是你这一副重情重义的样子,让你难成气候。”
鱼露隐忍道:“娘娘…教训的是。”
“好了,本宫累了,跪安吧。”
鱼露脑中努力回想着宓雅的样子,她们见面次数不多,那精致的脸庞,温柔的双目。她们从未交谈过只字片语……
她,帮了个陌路人:她,害了个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