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下衣摆上的同心结,换上丝衣,大阿哥与福晋要就寝了。
待两人躺上喜塌,奴才们都撤到了门外。大阿哥平躺着,心念着宓雅不知去了哪里,突然冒出一句:“刚才她与你说了什么?”
“嗯?大阿哥说的是――谁?”梦琳轻轻转头看着他。
“宓嫔。”
“…哦……她…她祝我们百年好合――还有…交代我好好照顾你…”
“没了?”
“没了。”
“那她为了何事打你?”
“嗯――大概是酒喝多了…而且…梦琳也有言语不当的地方…”
“我早交代过你,别仗着太后宠你,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宓嫔现在可是皇阿妈身边的红人,你得罪的起么?”
梦琳满脸委屈道:“是…梦琳记住了。”
对面的门里,?忻扶着圆桌坐下,看着面前的绒儿,过去?忻当姑姑时,绒儿也是由她管教的,前几天太后将宫里边几个侍从赠给了两位福晋,梦琳那边的贴身侍女叫?儿。?忻实在闲得无奈,又想分散些注意别再想着大阿哥,便想与绒儿聊聊,她指指身边的脚凳说:“绒儿,坐呀。”
绒儿受宠若惊,忙低头推辞:“不不…奴婢不可与福晋平起平坐!这是宫规…”
?忻盈盈笑道:“你忘了我过去也是个奴才么?我们本就是平起平坐的,何来那么多讲究?坐吧,这可是在我屋里,无需介怀那么多规矩。”
绒儿犹犹豫豫地坐下了,好像凳子上有刺似的。
“过去――我还是姑姑时,做得并不够称职,都不曾关心过你们。你多大了?何方人士?”
“回福晋,奴婢十六岁,家乡在黑龙江,被卖到宫里来的。”
“…宫里头的苦命人真多。”
“不苦不苦,奴婢进宫才两年,就遇到姑姑领事――哦,是福晋…福晋一直很照顾我们,事事都替我们担着。现在,奴婢可更有福了,来贴身伺候福晋了!”
“更有福的是?儿罢…她伺候的可是正福晋。以后是福是祸,就看你我能忍让多少了…记着,以后相处时日还长,总免不了摩擦,无论是非对错,让,是你唯一能做的,明白吗?”
绒儿立即起身行礼:“福晋教诲,奴婢铭记于心!”
“行了,以后――你自称绒儿便可,别一口一个‘奴婢’,我听着都觉得不舒服。替我沏壶茶来,我想看会书。”
“是,绒儿这就去。”绒儿心想,这回可是老天开眼,碰着善心主子了,带着满脸笑意,出了房门,抬头却见对边门口拥了七、八个下人,嘻嘻笑笑,推推搡搡。“……你过去点儿!”“…让我瞧!让我瞧瞧!……”
在此,绒儿也算半个姑姑,她厉声训道:“都在干什么呢!”
那些个奴才立刻转过身,见来人并非侧福晋,这才放下心,几个小的轻声叫着:“绒姐姐……”
“大阿哥和福晋在里边,你们在外边凑什么热闹啊?大婚刚过,没工夫做吗?看你们一个个闲的样,屋子不用打扫啦?”绒儿即刻便训斥起来。
“我们知错了,绒姐姐。”
“都下去下去,该干嘛干嘛,别惹侧福晋心烦。”
“是。”众人散去了。
绒儿麻利地泡好了茶,回到?忻房中,刚搁下茶壶,?忻便说:“你也不必替我那么训他们。”
“绒儿――这不是怕福晋不高兴么?要不是福晋出身不好,今晚在对门的,准是您。”
“这世上终要分大小,有人做大,就必要有人做小,至于自身处于何位,安守本分便好,又何必庸人自扰,力争上游呢?”
“福晋说得有理。”
“这不是我说的,这是我从一个人身上学来的,她不爱与人争斗,但她仍安然生存在后宫中。”
“福晋说的是――”
“――宓嫔娘娘。很晚了,你跪安吧。”
“是,绒儿告退。”
地位、名利,?忻可以不争,但是她又怎能心平气和地将大阿哥拱手相让呢?就在对门……
?忻扶起书,她并无心思细读,随意扫过一行――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