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大婚后不久,宓雅就迁回了钟粹宫。
这日,陆大人来替宓嫔诊脉,望闻问切一番之后,他笑言:“主子身体并无大碍,龙胎亦甚为安康,下官会循惯例开一些安胎补身之药,以保娘娘气血顺畅。”
“有劳大人。”宓雅瞧着陆太医正要收拾脉枕,转念问道:“陆大人,太医院各项出诊事宜,大人可否皆知?”
“哦…回娘娘的话,太医院是有规矩的,皇上由院判大人专职负责诊治,顾无需旨意,可随意传召。而所有妃嫔、贵人、常在答应、阿哥格格等主子,若身体抱恙,先要请旨,后由传旨太监在太医院门口大声传召太医,如此合乎规矩。故而除皇上传召外,其他各宫传召,下官基本可知。”
“那――大人近来可有听到过景福宫的传召?”
陆太医仔细思索了番,道:“景福宫?娘娘说的可是大阿哥和两位福晋?”
“不瞒大人,大阿哥的侧福晋曾是本宫的闺中密友,她婚后,本宫很关心她的境况。”
“回娘娘,景福宫只有在大阿哥新婚第二日,叶赫那拉福晋召御医去请了一次平安脉,其他时候并无传召。不过……”
“大人放心,此处并无他人。”
“不过娘娘的确应该关心一下赫舍里福晋,下官听闻宫中奴才所言,似乎大阿哥大婚半个月来,从未与侧福晋圆房,也不知原由,宫人们诸多猜测,下官也不便多言,请娘娘酌情。”
“本宫知道了,多谢陆大人,以后景福宫的事――就请大人替本宫多加留神,本宫自有打赏。”
“谢娘娘恩惠,下官告退。”
宓雅整了整衣袖,令道:“茜儿,准备凤舆。”
半个多时辰后,宓雅就到了景福门前,听门口侍卫说,大阿哥早朝未归,两位福晋方才用过早膳,宓雅便让太监勿高喊通知众人,她无声无息地进了宫门,经过宫女引路,直入?忻房中。
?忻正在刺绣,帕上是一朵倩素红的牡丹,鲜艳夺目,她听见开门声,抬眼一瞧原是宓嫔,起身施礼:“奴婢给宓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免礼,免礼。”两人在桌旁坐下后,宓雅说,“你已是福晋了,就算我的辈分比你高,你也不该再自称奴婢了。”
?忻低头言:“习惯罢了。”
“你大婚多日,本宫来瞧瞧你,不知――你过得可好?”
“承蒙娘娘记挂,?忻过得很好,大阿哥也很照顾?忻,一切安好。”
“安好?不知――是本宫多心还是无风不起浪,听闻――大婚至今,大阿哥都未与你圆房,可有此事?”
“娘娘多心了,大阿哥他……”
“你与我说话,无需诸多避忌,当初你与我,也算挚交,你我之间也没有太多纠葛,如今你更是后宫是非圈外之人,本宫对你也可无所顾及,希望你对我,也是如此。”
“既然娘娘这么说――我也不好再拒绝…没错,大阿哥…近日并无闲暇来与?忻圆房…”
“怎么会这样?当初大阿哥不是一心要娶你的吗?”
?忻只有浅浅一笑,低声说道:“太后传了口谕,近几日皆是梦琳新婚之期,大阿哥不可踏足其他女子房间,所以大阿哥亦无可奈何。”
宓雅倒觉得不公,愤愤道:“梦琳新婚?难道不也是你新婚吗?太后为何如此绝情?哼…”
“罢了……梦琳姑娘――到底才是正室,有些礼数是要做足的…唉……娘娘还是别替?忻计较了。”
宓雅静下心来,思量片刻道:“此女子――还真不简单,心思远比我所想细密。?忻,你可要小心,所谓养虎为患,从来不是一句玩笑话。”
“嗯,我记得了。”
宓雅言罢,转眼扫过房间,布置得清新淡雅,颇像她过去的闺房,梳妆台上仅仅放置了几样简单的胭脂和香料,倒是摆放床上的刺绣,一朵大红而夺目的牡丹,被衬得甚为灼眼,宓雅忍不住问道:“?忻,本宫记得…你偏爱白色,怎会绣出如此夸张的一朵红花呢?”
“…那是梦琳要我绣的…她说――我比奴才绣的好。”
这时候,宓雅又突然为?忻悲哀,当初虽然四姐教导了?忻一段时日,但今日她却仍是梦琳的手下败将。她似乎将?忻推出了后宫的是非圈外,却又跌进另一个是非圈。
就在这时,在对门的房间,梦琳正和她的额娘茗茶。大婚第二日总督夫人才赶至紫禁城,说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其实是因身上带丧,不好冲了喜。而明日,夫人又将赶回府上,故今日来此算是与梦琳辞别。
“额娘明日此时大概已在回家途中,别后望你好生侍候大阿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总督夫人心事颇重,握着女儿的手,小声吩咐着。
梦琳回道:“额娘放心,梦琳的未来――梦琳早已看清,大阿哥是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选,将来梦琳是否风调雨顺,只仰仗着夫君的政治前程。”
“此话,对着额娘说也就罢了,切勿与他人透露半分。就算大阿哥以后能继承大统,对你而言,是福是祸还是未知之数。历代帝王后宫中,皇后往往是最该得宠却又最不得宠的一个。所以要拴住大阿哥的心,你也要多做努力才是。”
“额娘说的是,女儿当然会好好下苦功。所以――才要额娘带来这离殇散。”
“额娘怕你不知这离殇散的药效,服用一两次并无大碍,但长时间服用会使内脏衰竭,会要了命的!”说至此,一贯温和的总督夫人也变得紧张起来。
“女儿当然是查看了医书后,才向阿玛要的,阿玛也很支持梦琳的决定。”
“那――你接下来要如何对付那个侧福晋?”
“额娘放心,梦琳――不会让大阿哥有机会碰她。”
门忽然被推开了,宓雅直直地站在门口,毫无表情。
两人立刻起身道:“宓嫔娘娘吉祥。”
“平身。总督夫人,多日不见,可否安好?”
“劳烦娘娘挂心,民妇一切都好。民妇不打扰您与福晋了,先行告退。”
“不必。”宓雅仍一动未动立在门前,她提起右手,手里攥着绣有牡丹的手绢,伸向梦琳,“福晋要的手绢绣完了,不过本宫希望福晋――能记住一句话,本宫的义妹不是每个人都有本事差遣的。”
梦琳双手接过手绢,只觉双耳嗡嗡作响:“梦琳谨遵娘娘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