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忧心茹雅,不愿在宫外多留一夜,子时便驾车回宫。承乾宫里的奴才都已歇息,庭院中几盏孤灯摇曳,没有暖炉,无人提灯,只有她一人坐在院中等候。沈华轻声步入,渐渐靠近茹雅:“要等到几时?”
茹雅回过头,她终于等到了……“到天亮,睡得着了便去睡。”
沈华将她扶起身,触到她冰凉的双手,又问:“昨夜你也这么等?”
茹雅望了他一眼,两人接着朝屋里走,仅两步之后,她还是开口问了:“…鱼露她…她身子怎么样了?”
沈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犹豫了一阵,复又摇头叹气,茹雅看透了他的心思,抚着他的手臂道:“兴许是我的错…我不曾料到她对你的心思竟这么深。”
“如果当初你放走了我们,我们必会出宫成亲,远走高飞,那么你呢?”
“继续当我的茹妃娘娘。孤独终老本就是深宫女子得归宿,期盼过多,只会更加寂寞罢了。”
“可是没有如果――我们走了自己想走的路,鱼露也一样,她选择了她要的人生,所以――你也不必自责了。”
“她…她能死在你怀里,应该无憾了吧…”
沈华想起昨夜鱼露意欲献身,决意不对茹雅提起。(手机阅读本章节请登陆 wap.shouda8.com)“世上本就有许多事无法如愿,能完成固然好,倘若不能,也只能放手。”
两人一同进屋,茹雅坐到梳妆镜前,伸手取下玉簪,沈华说道:“夜已深了,你早些休息吧。”
茹雅冷冷一笑:“今夜紫禁城里又有多少能安然入睡?”
“怎么了?我离开的这两天出什么事了吗?”沈华拖来一个脚凳,在茹雅身旁坐下,静看她两日来的细微变化。
“今日太后设宴,各宫都去了。还是老一套,说是贵妃和贵人之位有空余,要提拔新人补上。”
沈华尤记得初夏时,瑞雅举荐宓雅晋封,当晚宓雅便被杀手暗算,今夜又该轮到谁呢?“那可有讨论出个人选?”
“太后问起贵妃人选,众人不是说我就是说兰妃,她老人家也不摆个态度,只管听。但依我看,她另有打算。”
“你如何知道?”
“怕她们就贵妃之事纠缠不清,我便问太后将晋封何人为贵人,她却说过两天有新人要进宫,适时再论。”
沈华帮着茹妃放下发髻,盯着她的乌发陷入沉思:“…选秀三年一次,宓雅那一届进宫两年未满,哪来的新人?”
“新人也不一定是秀女,淑妃就不是秀女出身。只怕――再来个皇亲国戚。”
只怪太后心思诡秘,实在难以猜度。
趁此夜深人静之际,一黄衣侍卫翻过钟粹宫红墙,疾步穿过前院和北厢房,径直来到宓嫔的寝室。“今日,她就得命丧黄泉!”主子这么吩咐,奴才这有照办,如若不然,自己便要成了刀下亡魂。
厢房周围漆黑一片,静无一人,侍卫冷静地推开房门,一番窥探之后,发现内侧另有床榻,他闭上门后复行数步,看清了宓嫔此刻躺的位置,他悄声来到榻前,拔出佩剑,在寒光中奋力一刺……
万籁俱寂的房中,没有痛苦的叫声,没有血光四溅,再看榻上――常摆在贵妃榻上的靠垫被刺出一个齐整的口子,不偏不倚,一命呜呼。
中计了!
侍卫转身朝门外跑去,一把拉开房门却发现一堆戍卫高举火把将整个南厢房紧紧围住,众人聚精会神地打量来者。杀人侍卫自知无路,不如狠命挣扎一番!他挥剑向众人刺去,数人倒地,却又有更多侍卫涌了上来,纷纷与之搏命。顷刻之后,侍卫脖子上已架着二十余把佩剑,他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紫禁城里,不是刀俎便为鱼肉。
这时,大阿哥与宓雅走入院中,见此状,宓雅庆幸道:“幸好方才晚宴上,茜儿在我的座下发现一张纸条,提示我午夜有刺客前来,要我多加防备。”
大阿哥问:“你可知道是谁向你报信?”
宓雅摇头。宴上斟茶倒酒来往的奴才众多,纸条被宓雅的宫服掩着,也只有她身后的茜儿才发现得了。
大阿哥走到侍卫面前,审问道:“说!你是哪宫的!”
“求阿哥赐死!”侍卫不动声色,更不会不回答。
“哼哼…竟还认得我是谁,看来你的主子来头不小!”一旁戍卫递予大阿哥一个火把,他上前一步,将此人的脸找了个透亮――“你…”为何如此眼熟?“你是……坤宁宫的侍卫!”大阿哥脱口而出自己都不愿相信的话,两人相对,无言僵持在原地,钟粹宫忽然间只剩下刀剑摩擦和火光跳跃的声音……
宓雅走至大阿哥身旁,原想伸手去拉他胳膊,却又收了回去。她命道:“…放他走。”众人迟疑,她又朝统领甩了甩手,命他们退下。众人收起佩剑,悄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