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喻瑶独自跪在佛前。秋日夜色凉如水,一丝一丝钻进她的骨头里。门外鸦声呼啸而过,喻瑶心头更是一阵拔凉。
丑时,殿内忽然传开一阵脚步声,喻瑶恍了恍神,陡地回头看去,原是孟芸提着食盒朝她展开笑颜。“姑娘吓了我一跳,是娘娘传话来了吗?”
孟芸收敛了笑意,在她身旁蹲下,一面翻开食盒盖,一面说道:“娘娘什么都没说…已经睡下了。今晚茜儿姑姑守夜,我得空来给你送些吃食。来…尝尝我做的糕点吧,是特地给娘娘和婉容姑娘早起后吃的,虽说不怎么新鲜,但大半夜的,我也找不着其他了。”
还不等孟芸交代完,喻瑶便已拾起一块玫瑰膏往嘴里送:“…姑娘手艺真好!”她匆忙吞了几口又言,“只是…姑娘与我素不相识,竟然背着宓妃来探我,真是比菩萨还菩萨心肠!”
“嘘!面对万世佛尊,怎么能说这种闲话呢?”孟芸警惕地朝门外夜色望了两眼,担忧道,“万一此时碰巧有人经过,听闻你的话,传到谁耳朵里,你我都得受罚。”
“哎哟…我可真会闯祸!罢了罢了,我不说话了。”喻瑶低下头去只管充饥。
孟芸也低下眼帘,说了句由心的话:“不过…小主每每处于危难之中,大阿哥与二阿哥必会挺身相助,这份福气让宫里那些秀女、侍婢好生羡慕呢。”听过此话,喻瑶突然笑了出来,这笑容在孟芸看来似有些狡黠,她问:“你也羡慕我吗?”
孟芸收起空碟,说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就像秀女们入宫,各有各的目的,我们各走各的路。别人有的若放在自己身上或许反而就不灵了呢?”
孟芸走后,喻瑶在不知不觉中又跪了许久,直至曙光透进殿内,有些不情愿似的洒在她眼眸间,只是她已累得睁不开眼,倒在地上昏然睡去了。
今日正值翎嫔娘娘的玉芜格格一岁寿辰,娘娘特意择吉时于钦安殿祈福。沛菱闻得风声后,拖上子卓和子滢硬是要陪同祈福参拜。其实原本子卓十分不情愿,以为翎嫔娘娘素来淡泊,她们特意讨好也是枉然。而沛菱却精明得很,要二人明白其中道理,还得从几年前说起:“当年董鄂几姐妹都还存世得宠时,富察家在后宫说不上话,太后为了重新执掌后宫,争取势力,就在一批老资格的常在中挑选了富察 思翎多番提拔,只是多年来这娘娘都不得宠,性子又特别淡然幸得两年前怀上龙裔,可生下来又不是阿哥…兴许是这思翎娘娘命太好了,皇上呀,一见这玉芜格格就乐,喜欢的不得了!娘娘这才得意晋封,所以呀,今日格格寿辰,皇上也极有可能到场,这岂不是你我的良机?”
因同是富察家族,翎嫔应允了三人的请求,破格允许她们离开宁寿宫半日。
吉时一到,众人着吉服,戴吉物入殿,玉芜睡在殷红色襁褓内,由奶娘郑重交到翎嫔手中,待进门后再交给法师,就在此时,众人见到了横在一旁睡得迷糊的喻瑶,愣是却步不前,见翎嫔娘娘迟疑,沛菱立即大喝:“大但喻瑶!公然捣乱格格祈福!来人,将她拖出去,待太后论罪!”
喻瑶猛地惊醒,微张着嘴向殿门口这阵仗望去。吓得头皮直发麻――“这…这发生了什么事呀?”
侍卫听了召唤,正要入殿拿人,却被翎嫔的侍从颜儿拦在殿门前,翎嫔正色道:“格格在殿内举行法事,闲杂人不得入内。”
“奴才遵命!”两个侍卫又退回去,子卓朝他们瞥了两眼,凑到翎嫔耳边欲挑事端:“娘娘,这真正的闲杂人已然躺在殿内了,要替格格惩治此人呐。”喻瑶知道此二人但逢机会,绝不会放过,无奈之下只能死死瞪着两人,看她们如何放矢!
“本宫向来不愿滋生事端,也不敢自作主张。请问法师可有化解之法?”
玉芜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黄衣法师低眼瞧了瞧她,答:“启禀娘娘,只要这姑娘生肖与格格无相克之命,便无关痛痒。”
思翎走到喻瑶面前,替她拭去了肩上的细尘,问:“你是哪宫的?”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新入宫的秀女,名叫喻瑶…”
“难怪看你眼熟呢,寿宴上见过的。今年几岁了?属什么的?”
“奴婢方满十七,生肖为羊。”
法师以为此人无碍,令其退下。即可举行仪式,以免误了吉时。仪式举行至中途,除翎嫔外众人依法师之言退到门外,沛菱方得时机与喻瑶聊得数句:“你好一招欲擒故纵,引二阿哥至你房内,替你解围。”
“姐姐也不赖呀,先引我同谋,又与子卓联合,见我及时收手,你又顺水推舟设计陷害…真不知道你是人是鬼哦?”
“哼!你将计就计拖二阿哥下水,将我们三人赶出景福宫,真正狠毒的人是你才对!”
喻瑶冷冷一笑:“姐姐,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当不成太子妃我就看你做不做得成皇贵妃咯。”
“哼,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