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口有个老头在打盹,被他们惊醒。他眨巴着眼睛,直盯着司马曼说:“好面熟呵。该不是前几天送样品来的那一对?喂,有生意进来谈,别跟我像贼一样,探头探头。”
司马曼说:“大爷,我们不是生意人,只是……看一看这房子。”
老头说:“想租这房?你们来迟了,那边厕所正在改装呢,早去联系,说不定还能赶上。姑娘,不要嫌臭,这是伟大领袖当年用过的。我看守的这一间,是当年的厨房。一闲好多年,水泥缝里都长了狗尾巴草。现在我们租下了,三十元一平米,管理处的同志哥说,多少是收入。”
欧阳琛说:“这地方偏,做生意赚得回本吗?”
老头说:“酒好不怕巷子深,我们做批发,生意火红的。”
欧阳琛说:“什么生意这么火红的?”
老头说:“我是看门的,细说讲不到坎上,听老板口里常说,做猪上水的。”
欧阳琛只听说过有猪下水,如杂绘,肝肺之类的,怎么会跑出个猪上水的?
他问:“老人家,猪还有上……水?”
老头说:“看你斯斯文文,不懂粗话。我也是守门后才学懂的。猪上水是指猪身上的毛和皮。按老板讲的,算硬件,一小提包猪鬃,要换一小提包美金,又叫黑金子。”
欧阳琛一听就有气,说:“这儿成了收购站?”
老头一愣愣的,明白过来就笑了:“说你这书生,喝多了墨水就迂腐。我刚来那阵,和你一个观点,好歹这也是伟人住过的,怎能跟杀猪厂联系在一块了?后来时间一长,才明白,咱老板是搞进出口的,专做猪鬃生意,这里不存货,只做什么出口单据,一个礼拜,总有长鼻子出出进进。长鼻子一听说是毛爷爷住过的地方,来的更勤了,还拉我和小楼一起照相,说,毛爷爷是神,能保佑生意人发财。”
欧阳琛不再听老头唠叨了,拉了司马曼出了后门,行不多远,听她问菜市场在哪个方向的,他没好气说:“我去问谁?随便走,只要是路上有提菜篮子的,朝相反方向找。”
这办法还真灵,没走五百米,有很多掂着篮子的人往一家外观十分耐看的楼房里出出进进,旁边有一大块空地,靠马路边摆了好多小吃品,三五成群的,坐在小马夹上,面前炕桌上摆上一碟臭豆腐干子,或一碗豆皮,在塑料布搭成的棚子里,对着酒瓶正吹着哩,脸上不知是被北风吹得通红,还是喝酒喝得通红。
司马曼见了,身上打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很新奇,硬拉了他的胳膊,说:“好刺激,我要体验生活。”
欧阳琛环视四周,压低嗓子:“叫人瞧见了,我这脸往哪儿搁,何况,汽车行走带的灰尘成了雾,你吃得进吗?”
司马曼嫣然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副墨镜,架在他鼻梁上,说:“脏是脏一点,关键是体验感受呗。”
她的话还在嘴里呢,却被小摊主瞧见了。
他汪嚷开了:“这不是特腕明星吗?今日个该不是到我这里录什么访谈的?”
穿着一身臃肿的人们都涌了过来。
欧阳琛吸了一口气,说:“你是走不脱了,我在前面屋里等你。”
可脱身也来不及了,只好困在里面当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