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中平边上的牡丹把他一带,身子站在亮处,大声地:“不要胡来!”
身后的房子里一阵骚动,有的还喊,捉贼呀!
手电筒那边传来惊愕声:“是……老总,市长夫人,我的妈,市长……”手电筒都掉在地上了。
牡丹听出声音了,就说:“哟,是‘小巷总理’呀!市长回到农场,想视察一下农场的治安情况,叫我不惊动你们的。”
妇女队长小跑上来,惊魂不定说:“要视察也得打个招呼,我们不会事先布置蒙市长的。万一是出了个差错,我怎么向全体市民交待呵?”
牡丹说:“你也辛苦的,白天当‘总理’,这么晚还当‘部长’的?”
妇女队长说:“端这碗饭,就得负这份责。三零独有这块地方,是个薄弱环节,所以这里需要经常查一查房。刚才听有三个鬼祟的人在这里,我就特地赶过来了。”话毕,又对从简易房出来的男男女女说,“还不欢迎市长呵!市长白天忙了一天,晚上还惦记着你们。”
那一堆衣衫不雅的男女,都敬鞠躬礼,齐声喊:“市长好!”
中平这才从窘迫里走出来,招招手说:你们好!就观模作样进了平房里,问了问这,又问了问那,说:“你们在三零干什么工作的?”
他姨夫说:“女的全给人当保姆,男的都给建筑队做小工。”
中平说:“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
他姨夫说:“我们是山沟里来的,汽车得走一整天。”
中平说:“你们在这里能挣得到钱吗?”
他姨夫说:“我们两口子,在这里干一个月,吃了喝了,还可以净挣一、二千,相当在家种田好几年的收入。”
中平点了点头,说:“既然有钱,为什么还住上下铺的?”
他姨夫说:“省钱,这房里住八家,一家只出五十元。再说我们这八家都是亲戚,晚上都可以唠个话儿……”
中平说:“你们早点休息。”就出去了。
走到了场区,妇女队长追上来,边侧身走边说:“市长,我家香香在美国来信了,说她好喜欢杉杉的,晚上睡都是抱在一起……”
中平心又一缩,人间差距呵,血在眼睛里滴,但他丝毫不动声色,笑笑说:“我知道了。”
手一挥,就疾步回到百花院。
牡丹说:“你在电视里要发展权,可他们却连个**权都没有!”
中平说:“你明儿个拨一笔专款,哪怕是只做能放一张床的笼子也好,做它几十栋简易楼,把那个地带建成民工区。”
牡丹说:“再来了一批批怎么办?深圳图便宜的外来工,彼彼皆是,你怎么不在那儿施舍呵?”
“亲爱的,我的确管不了那么多,甚至在W市,面对已经涌进来的农民打工潮,我也无能为力。然而,在三零这块土地上,可我不能视而不见。”中平很感慨说,“为什么,因为他们能来到这里,与其说这是改革开放的结果,倒不如说这是中国农民,对自身现状的一种重新认识,对社会现状的一种重新认识的结果,这个结果是,天下唯有农民最苦。我们口口声声以慈善为本,可是,当他们最接近我们的时候,正如你已经意识到的,我们连他们最基本的**权都保护不了,我当这狗屁市长有什么用?你也是来自农村,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体会吗?”
牡丹一下子怔住了,泪水跟着流了出来。
那一夜,中平是不是学皇上左抱右拥,只有他们仨知道,只有那四壁墙最清楚。
第二天一上班,标姐说:“市长今天怎么这般……憔悴?”
中平说:“咱一夜没有睡,看……剪报。”
标姐说:“那今日个不出门,让人家看了,有失市长形象。”
中平狠狠说:“通知欧阳部长,鲁林山司长和崔永恒局长,今日下午五时,赶到三零农场游艇上,去钓鱼,不带记者,只带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