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喜与哀
研究所里汇集着各有所长的精英,而马钧这个重量级人物的加盟无疑又增添了一股新生力量。马钧虽不善言语,然而极强的动手能力和科学家与生俱来的工作狂精神让我及其他人都瞠目结舌,有时考虑一个问题,他能不吃不喝地埋头24小时连轴转,我真怕这工作狂人会把自己搞垮,因此曾几次善意地提醒他注意身体,而马钧却总是淡淡地不以为意,后来才知道,他以前遇到考虑事情的时候也从来都是这样,已经成习惯了。其实在研究所里,发狂工作的不仅仅是马钧,或许是迫于压力或许是出于本身的爱好,大家都各司其职地忘我工作着,几乎没有休息过一天,相比于别人的繁忙,我这个对哪行都不专业的人是最清闲的,只消总揽全局便可。
大家辛苦的付出在公元219年的年初,也就是建安二十四年的春节前终于有了回报――第一批火器样品成形了!带着满满的欢喜,我给刘备写了一封信,也算是述职报告,将这里的成果做了总结,差人快马加鞭送往成都。
事情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考虑到大家都辛苦了大半年,又正值居家团圆的日子,所以,我给所里的人放了假,只留下看守的兵士和核心成员,因此研究所比往日更加清净。那是春节刚刚过后的一个半晌午,我和黄月英他们坐在房子外面,晒着暖暖的太阳饶有兴致地谈论着火器,忽听门卒来报,说刘备到了!
我心中一惊,倒不是为别的,而是我的信发出去才十天,这十天的时间从汉中到成都打个来回是肯定不够的。来不及细想,与众人急忙把刘备迎了进来,随行的还有诸葛亮。
刚赶来的刘备风尘仆仆的衣着下掩盖不了王者的霸气,九个多月不见他威仪而宽和的面上看上去依然矍铄;紧随其后的诸葛亮面容上永远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颜色的波澜不惊。与刘备引荐过众人,大家一番寒暄后,我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将研究成果展现于他的面前。
虽然在我的电脑中见过火器的威力,可是当在真实的生活中,看到火枪在十丈之外将厚厚的木板轻而易举击得粉碎时,无论是刘备还是诸葛亮都止不住满脸的惊诧与亢奋,连声赞叹神奇。其实,莫说是他们,就是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第一次看到火铳威力的时候都为之震撼,实在想不到在这么短时间内,我曾鄙夷为落后的三国居然能提前制造出“高科技”的武器,那时深深为自己看轻劳动人民的智慧而感到惭愧不已。
现今轮到这君臣二人大喜过望了,刘备更是赞不绝口,我也趁机为众人请功,刘备满口应承下来,接下来的酒席也十分愉快,因了刘皇叔非常的亲和力和这个大喜事,整个算不上宴会的午饭随意而愉悦。只是我跟随了刘备多年,敏感地感应到这欢快的表面下隐隐藏着几丝不易觉察哀伤,而诸葛亮似乎也有心事一般,这让我疑惑不解,不过由于没有契机我也不便开口问什么。
等午饭结束后,刘备把我叫到他临时休息的房间,屋里只有他一人。
“主公!”我推开门,必恭必敬地施了一礼。
刘备只嗯了一声,示意我进来坐下。
“研究所里比较简陋,主公将就着在此休息一下吧!”
他笑着摆了摆手:“孤戎马半生,甚么简陋之处没呆过?倒是你们在此许久,孤甚过意不去!”
“臣下职责所在,不敢有怨言!”我起身,又偷眼看了看刘备的神色,除了无意间流露的那丝淡淡的伤,与来时没有什么区别,“哦,我十日前曾差人往成都与主公送信,主公可是接到?”
刘备微微摇头,而对于他的否定我更觉纳罕。
见我疑惑不言,他轻声道:“孤自成都起身已在二十日前,此来,一是看看梦烟这里的情形如何,二来么……”
只听他叹了口气,面上的神色凝重了几分,看得我心里一紧,我熟知刘备,如果不是遇到什么大问题,他不会出现这种神色。停了一下,他的声音开始低沉下来:“二来是为探望孝直!”
我张了张嘴,却不敢问什么,只等他把话说完。
“翼德年前往成都送信时说孝直已病入膏肓,恐不久于人世。待孤到得汉中,孝直竟已去了一日,终是未能见上最后一面!”
“啊”,饶是我知道法正久病,饶是不喜欢这个人的品行,可现在从刘备嘴里说出他已辞世,心房还是被重重敲击了一下,揪扯着周身疼痛,那一刻,我的脑子木然了。
刘备又是一声很无奈的长叹,他看着我,眼神中说不出的复杂,就这么静默着,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宽慰他,上午火器带来的喜悦被这沉痛的消息取代了,我知道法正在刘备心中的地位,知道他在整个汉营中的重要性,庞统去世已是折了一臂,还不到三年法正又殁了,这无论对我们谁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
“孤已着人将孝直灵柩运往成都。孝直在世时,恩怨分明,又是直谏之臣,善谋略,而今老天却不开眼,孝直正值壮年却就此去了,与断孤之肱骨何异?”半晌,刘备痛心疾首道。
“人去都去了,空自悲切徒增伤感,却于事无补,望主公节哀,还以大事为重。”
语言在沉痛面前显得那么苍白黯淡,而此时我已找出不什么合适的方式来安慰他。
他远望着窗外,似乎在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又这么沉默了一会,刘备转过身,自嘲似地一笑:“是啊,既人算不如天算,孤又何必怨天尤人?”
“主公想开了就好,保重玉体要紧!”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心中无奈,原本历史的面目已非往昔,不知还存在多少变数,想着想着我忍不住暗叹一口气。
“人死不能复生,不想开又如之奈何?”他说这话的时候更像在自语自语,略略顿了一下,转而对我道,“哦,此次孤来汉中孔明与子龙随行……”
“子龙他人呢?”话刚问出口我便为自己的迫不及待和莽撞的失礼懊悔不及,随即映入眼帘的刘备那副带着几分狭促的笑意,蓦地我的脸红了起来,此时恨不能马上隐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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