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和熊猫儿分手后,一路查找,来到了乞丐口中被害的张员外的宅邸。
黑漆大门紧闭,上面朱红大字写着“张府”的牌匾依旧富贵气十足,门前的两只石狮宣示着这户人家在这一带也曾有些脸面。可是这宅院周围戒备森严的带刀侍卫为这里增添了一股肃杀之气,足以让人不寒而栗。显然包围这里的是洛阳赫赫有名的河洛大侠江天雄手下的护卫,因为这身红边蓝底的护卫装沈浪这一路上已经见到太多了,他们所到之处百姓们都是毕恭毕敬,毕竟江府在洛阳的势力几乎可以一手遮天,唯一与之地位接近的也只有同在一城的天剑门。
沈浪想进去查看一下,但这也只能是想想,现在的张家宅院,估计就是一只鸟想飞进去也要先经得守卫大哥的许可才行。其实以沈浪的一身本事想进去也并非不可能,但他现在却还不想打草惊蛇,毕竟他可是这件命案的“元凶”。沈浪在张家大宅的四周走了两遍,熟悉了一下环境便离开了。
距离申时还早,沈浪一路闲逛,把洛阳城的大街小巷都熟悉了一番。
谷月轩走后,熊猫儿和徐子易也相继离开,二人相约今后有缘再聚定要喝个痛快。虽然这一天熊猫儿遇到了不少事情,但能结识谷月轩和徐子易却让他畅快得很,丝毫没有疲惫。分手后,熊猫儿来到洛阳客栈,他和沈浪约好晚上在这里会合。
熊猫儿一进客栈,一眼便看到墙角的一张桌子旁正坐着沈浪。显然他回来迟了些,熊猫儿过去在沈浪旁边坐了下来。
“怎么样,见到江天雄了?”沈浪边喝着茶边抬眼问熊猫儿。
“没有,你遇到这种事,兄弟当然要留下来替你分担些,义父交待的事我迟些再办。”熊猫答道。
“不过看起来你今天还蛮高兴的”沈浪一眼便看穿了熊猫儿。
“好小子,什么都瞒不过你”熊猫儿道。
“要怪就怪你是熊猫儿,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了”沈浪笑道。
“算你小子厉害!”熊猫儿不服气却仍忍不住笑出来。
熊猫儿简略的向沈浪讲述了他这一天的经历,兴奋处竟比划起来。
熊猫儿说完后,问沈浪:“你这一天都去哪儿了?”
沈浪:“张家。”
熊猫儿:“被害的张家?”
沈浪点点头。
熊猫儿急问:“发现什么了?”
沈浪一脸凝重,道:“没有。”
“唉!你我兄弟命中注定多灾多难”熊猫儿叹口气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沈浪说完又喝了口茶。
二人吃过晚饭要了一间上房。此时,天已经黑了。
房间内,沈浪低声对熊猫儿:“今晚三更我打算再到张府走一趟。”
熊猫儿一愣,遂问:“那你刚才为何……”
沈浪道:“现在江天雄的人把那里围了起来,江府的人遍布了整个洛阳,刚才那里岂是说话之地?”
熊猫儿:“江天雄堂堂河洛大侠,应该不会……”
沈浪苦笑:“难道你忘了,他们现在正把我当凶手。”
熊猫儿:“那今晚我陪你一起去,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沈浪点点头道:“也好”
休息了一段时间,时至三更,二人从客栈悄悄潜出,来到张家大宅门外。此时把守在这里人已经比白天少了许多,但大门处仍有六七个护卫,硬闯自然是不能的。沈浪和熊猫儿绕到宅子的东面,从那里翻墙而入。
院内一片寂静,偶尔几声虫鸣算是在告诉人们这里仍有一丝生机,几棵高大的杨树挺立在甬道的两侧。沈浪和熊猫儿所在之处是院里的东厢房,房门虚掩着,熊猫儿想推门进去看看,被沈浪一把拉住了。
“别进去!”沈浪道。
“为什么?”熊猫儿一脸疑惑。
沈浪:“我们的时间不多,这里巡逻的人很快就会过来,还是先查线索要紧。”
熊猫儿更不解了:“我这不正是要进去查嘛!”
沈浪接着道:“我白天在城里打探过,那张家老小是在正厅遇害的,我们现在就去正厅。”说完,人径直往南面走去。按照一般宅院的构造,正厅应该与大门相对,而大门在北面,所以沈浪也只不过是按推测走罢了。
顺着青砖铺砌的甬路,大概走了六七十米,沈浪和熊猫儿来到一间大屋门前。看此屋与这院里的其他房屋不大相同,只是门就要宽大许多,装饰大气且处在对称格局的中央,猜想必是宴客的正厅无疑。门没有锁,沈浪和熊猫儿轻轻推门进去。厅里一片漆黑,只隐约借着从门窗射进来的月光可以看到凌乱的桌椅,显然这里经过一场打斗。沈浪从怀里掏出火折,点燃。
“你准备倒还真是齐全。”熊猫儿轻声道。
沈浪只浅笑一下,算是回应。
火折的亮光虽不能亮如白昼,却也足够他们细看的了。只见地上斑斑血迹,早已经凝固了。有些没有血迹的地方大概可以看出人身体的形状,看样子是尸体在地上遮住了部分溅出的血,之后尸体又被人抬走留下的。墙壁上也留有杀人时喷溅上的血迹,还有一些剑痕。整间屋子让人看了有些胆战。正在二人还在仔细察看时,突然,门外有一条黑影闪过。
“谁?”沈浪惊问。说着展身形飞了出去。
随后熊猫儿也跟了出去。
黑衣人见二人追了出来,竟没有逃走,拔出腰中佩剑,直刺沈浪左肩,沈浪闪身避过,转身抽宝剑相迎,熊猫儿也抡起铁葫芦来助沈浪,三人斗在一处。
兵器撞击的声音惊动了巡逻的护卫,数十只火把朝这边移来。沈浪心下暗道:“不好,被发现了”,示意熊猫儿赶快撤,怎料那黑衣人看见有人过来竟毫无惧意,反倒使出浑身解数缠住沈熊二人,大有谁都别想走的意思。沈浪和熊猫儿都觉得情形不妙,再这样下去,真的要被发现了。于是熊猫儿奋力挡住黑衣人,口中对沈浪喊道:“我来对付他,你快走!”沈浪心想也只好这样了,他们要抓的是自己,应该不会对熊猫儿怎么样的,于是抽身欲先行离开。
“凶手莫逃!”一声厉喝,从火把那边飞过来一人,速度快似闪电,一掌向沈浪劈来,掌风虎虎,可见其内力浑厚惊人。沈浪无奈,只好招架,借月光沈浪看出截住自己的正是白天在街上遇到的江天雄。
片刻功夫,守卫们亦已经赶到。黑衣人见人都来了,便从袖中甩出一颗烟弹,霎时烟雾弥漫,还伴有呛人的刺激气味,粉尘辣得人睁不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烟雾才慢慢散去,此时再找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数十只火把,将房前照得通明,沈浪和江天雄也停了手,护卫们把三人围在当中。沈浪明白现在已经没有再逃走的必要了,自己的相貌早已被看清。
“你就是沈浪?”江天先雄开口道。
“不才正是沈某”沈浪淡定应答。
“敢承认就好,也算老夫没白跑一趟,你是自己束手就擒呢还是要再比划比划?”江天雄道。
“且慢!”熊猫儿在一旁也走了过来道。
“江大侠,这件事其中定有误会。”熊猫儿接着道。
“阁下是……”江天雄问。
“在下快活王座下酒使熊猫儿,此次奉主上差遣前来向江大侠拿回一样东西。这位沈浪是在下的朋友,他的事在下十分清楚,还望江大侠明察此事才好。”熊猫儿解释说。
江天雄听到快活王三个字,心中不由得一惊,却不露声色道:“哦?老夫也不愿随便冤枉好人,只是这件事的确证据确凿。也罢,既然你们心有不甘,就不妨随我走一趟,大家也好来个当面对质。”
“也好,沈某也正有许多不解之处,还请江大侠给在下个明白。”
沈浪和熊猫儿随江天雄来到江府。由于是半夜,一路上也没引起什么骚动。江家虽在洛阳地位显赫,可江府内部装潢却不奢华,反倒是古朴简约,环境清幽素净。进大门便是个修葺典雅的院落,右侧有一个圆形的荷花池,绕过荷花池,来到江府的客厅。
“不知江大侠凭什么断定凶手就是沈某?”沈浪先开口问道。
江天雄没有回答,挥手叫过身边的一名侍卫,吩咐道:“去把张少侠请过来。”
过了一会儿,一位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从里间走了出来。奇怪的是,男子一见到沈浪,双眼中立即充满了恨意,以至于身体竟有些颤抖,却又似对沈浪有些惧怕,才强忍住没有动手。男子走到江天雄身边,步伐有些踉跄。令人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倒,从口中传出颤巍巍的声音:“江大侠,他就是害死我叔父一家的沈浪,请江大侠万万要主持公道,替我叔父报仇啊!”
“张少侠快请起,老夫定将秉公处理,还你叔父公道。”说着江天雄双手扶起了那名男子。
沈浪和熊猫儿看得不明就里,心中迷雾重重。
“这位朋友,你方才见了在下就如同见了仇人,口口声声说沈某杀了你叔父一家,不知有何证据啊?”沈浪镇定地问。
男子一脸愤怒道:“证据?我就是最好的证据!”
沈浪:“此话怎讲?”
江天雄在旁解释道:“这位张少侠,名叫张开,被害的正是他叔父一家,并且凶手行凶那日他正在张府,具体的事还是让张少侠来说吧。”
张开:“我本在振远镖局当差,自小父母双亡,只有我叔父一个亲人。上个月初八我回洛阳看望他老人家,叔父一直拿我当亲儿子,见我回来,就叫全家人一起在正厅给我接风。谁知道就在大家都聚在正厅时,他就闯了进来”说着一指沈浪“见人就杀,连我才三岁的堂弟也……”说到这里张开已经泣不成声。
“那你又如何知道杀人的就是沈浪,你认识他?”熊猫儿问。
“半年多以前,天下首富朱富贵的女儿朱七七抢了我们振远镖局的镖旗,在门外的地上留下了沈浪的名字,我曾随总镖头展英松、方千里一起去找沈浪讨公道,那时候我见过他。”张开答。
“你说沈某杀了你叔父一家,连三岁小孩都不放过,那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呢?”沈浪质问。
“我……我躲了起来”张开犹豫道。
“不知是张兄低估了沈某或者根本是存心嫁祸?”沈浪犀利的问。
张开:“我……”
熊猫儿也不依不饶的呵斥道:“你根本在撒谎!”
话音刚落,“啊……呃……”随着一阵痛苦的叫声,张开滚倒在地,四肢纠结在一起,面目狰狞扭曲,痛苦不堪,不一会儿功夫,七窍流血,绝气身亡。
三人忙上前查看,却也回天乏术。
“像是中了剧毒”熊猫儿道。
“是蚀骨断肠散。”江天雄补充,接着又道:“这种毒剧毒无比,中此毒者在半个时辰内不会有任何反应,可时间一到,立即毙命,而且死相痛苦不堪。”
“那么天下间都有何人会用此毒呢?”沈浪问。
“蚀骨断肠散来源于西域,二十年前曾在江湖昙花一现,之后便销声匿迹了,至于现在有什么人还拥有此毒,老夫就不知道了。”江天雄答。
沈浪不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到底是谁想栽赃给我呢?”
熊猫儿问:“难道你还有什么仇家?”
江天雄对沈浪道:“你当真是被冤枉?”
未待沈浪开口,熊猫儿先说道:“沈浪当真不是凶手,他之前一直待在快活城,那里所有的人都可以为他作证。本来唯一的人证的话就很值得怀疑,而现在这人证又被毒死了,这种种现象表明,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江大侠行走江湖多年,不会连这点也看不出来吧?”
江天雄:“可老夫还有证据表明沈浪是凶手。”
沈浪急问:“什么证据?”
江天雄:“被害的张家一家七口的尸体上剑伤。”接着又道:“老夫年轻时曾有幸见识过沈天君沈大侠的天绝剑法,是以老夫认得出死者的伤口是天绝剑法所致,剑法锋芒,剑锋凌厉,中剑者伤口薄如纸张,若擦去外表血迹,难辨伤口,其内却深入骨骼。而今沈天君已经去世,天下间还会天绝剑法的只有沈浪一人。”
沈浪:“那现在尸体何处?”
江天雄:“如今正值伏天,洛阳气候炎热,尸体早已腐烂,老夫已命人将尸体安葬。但老夫对尸体上的伤口绝对不会认错。”
沈浪苦笑道:“天下间的剑法何其多,招式雷同的数不胜数,更何况从伤口辨认?退一步讲,就算真的是天绝剑法,又如何敢保天下只有沈某一个人会使?快活王能通晓天下武功,那为何不能有第二人会天绝剑法?并且现在从尸体已经无法辨认,江大侠这样的证据恕沈某不认。”
江天雄有些语塞:“这……”又道:“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即使老夫相信你是被人嫁祸,却又如何向洛阳的百姓交待呢?”
沈浪:“沈某亦知江大侠的难处,既然凶手有意嫁祸给我,我就有责任把他找出来。江大侠请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沈某定会还洛阳百姓一个公道。”
江天雄有些为难:“三个月……似乎长了些”
熊猫儿替沈浪解释道:“如今我们没有什么明显的线索,人海茫茫,要找出真凶实在不易,三个月还未必够呢”
江天雄叹了口气道:“也罢,三个月就三个月。可是你要拿什么保证呢?”
熊猫儿一拍胸脯,一脸豪气接道:“我替他保证,如果三个月他找不到真凶,你们就到快活城找我熊猫儿算账,到时候要杀要剐随你们”
“猫儿……”沈浪说着拍了下熊猫儿的肩膀,兄弟之情尽在不言中。
江天雄:“可是这快活王我们如何惹得起……”
“爹,我有办法”一个年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走进一位少年,面相英俊,一身富贵之气,少年朝江天雄走过去,接着道:“我们可以给他吃千瞳散孔丸,这药吃下去后如果三个月后没有解药,就会瞳孔扩张,双目失明。”
江天雄摇头道:“此等下九流的毒药我们正派中人如何使得?”
少年道:“可如今还有别的办法吗?我这也是为了我们洛阳的百姓,非常情况必使非常手段啊,爹!”
“好,就给我吃千瞳散孔丸”熊猫儿毫无惧色道,也许他对沈浪的信任足以让他冒这个险。
沈浪表情严肃道:“要吃也是我吃。”
江天雄面露难色:“犬子江瑜年纪尚浅,太不懂事,二位不要见怪,此等卑劣的手段老夫万不会用。”
沈浪:“江大侠,沈某甘愿如此,正如令郎所言,现在的情况特殊,也没有其他办法。沈某对自己有信心,也请江大侠相信在下。”
江天雄长叹口气,一顿足道:“唉!好吧,只能这样了,沈少侠定要快些抓住真凶才好啊!这段时间内老夫也会竭尽所能调查的。”
沈浪吞下了江瑜递过来的药丸,心情却更平静了,接下来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追查真凶。
沈浪对江天雄道:“江大侠,在下还有一事不明”
江天雄:“请讲”
沈浪:“江大侠如何得知我二人今晚夜探张府?”
江天雄:“今天老夫吃过晚饭回到房中,就发现桌上有张字条,上面说你今晚会去张家,所以老夫便赶了过去在那里守着。”
沈浪:“字条可否借在下一看?”
江天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沈浪。
沈浪展开来观看,上面潦草的六个字写着“今夜,沈浪,张府”,没有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