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到了长安城之后,公孙瓒便终日无所事事(其实在辽东属国也一样),由于队伍还没有到齐,所以这时候妄论军务也是枉然。就算现在筹备的头头是道,人家董卓也不一定会按照你的安排行事。因此公孙瓒便在长安城中游手好闲的混着日子,皇甫嵩也埋头在内政的中,双方互不干涉。
这日公孙瓒又和往日一样在一所小酒馆中靠窗而坐,点上一壶淡酒,几个清素小菜。不过酒他很少喝,菜也很少动,他只是来消遣时光,排解心中的苦闷与愁思,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行人,听着酒馆中落魄贵族表着当年如何如何风光,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
“仲琰,何以如此行色匆匆?”忽然公孙越快步而来,不等他说话,公孙瓒便先问道。
“兄长,皇甫车骑派人前来唤你,说要与您商议军务。”公孙越冲公孙瓒拱手一礼恭声道。
“看来那个跟乌龟一样的死胖子是终于爬来了!”
“那个死胖子啊?”
“你问那么多干吗?快回去通知兵士们,让他们都好好准备,也好好休息,出征的日子不远了!”公孙瓒从怀中掏出一些散碎的银子放下,一边起身一边吩咐道,说完已经出了酒馆。
“哦!”公孙越略显不满的应了一声,随即也行色匆匆的向军营走去。
公孙瓒一路毫不停留的走向京兆尹衙门,看门的兵士并没有阻拦,他便大步而入,直奔向大堂。
“他公孙瓒不过一个小小的骑都尉,居然摆出如此大的臭架子,让我等等他,着实可恼!”公孙瓒刚到大堂门口,便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喝道,不是他喜欢听墙脚,而是那人压根没有背着人说话的意思。
“我公孙瓒的确是一个小小的骑都尉不假,可是你董卓又能大到那去?你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而已!你已经让皇甫车骑与本都尉等了数天之久,你等上本都尉一时片刻又打什么紧?”公孙瓒岂是吃亏之人?听到这话,人还未进大堂,便已经出言反击道。
随着话语,公孙瓒已然跨入大堂之中,一双明亮的眼睛满是寒光的看着大堂中间那个身材魁梧高大,三十五、六岁得中年男子,他体魄雄健孔武,便不像传说中的那样臃肿如猪,相貌粗犷,虬髯短须,眉毛浓密粗厚,一双圆嘟嘟的大眼睛正冒着寒光。如果不是他眼冒寒光,这样的相貌望之便是豪爽无心机之人,可是谁能知道这样的人确实一个包藏祸心之人。
“你便是骑都尉公孙瓒?”中年男子冷声问道。
“你便是中郎将董卓?”公孙瓒冷冷反问道。
“竖子,你居然敢轻慢于某家,某家做中郎将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老匹夫,这话你都好意思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还只是一个中郎将吗?毫无升迁说明你无用,还拿出来显摆,当真是好不知羞。”
“锵啷”一声脆响,董卓霍然将腰间的宝剑抽出半截,冲公孙瓒满是威压的喝道:“竖子,尔敢欺某!莫非以为某腰间的宝剑不利乎?”
“老匹夫,别人怕你,小爷可不怕!敢跟小爷动剑的人,还没有出生呢!”赤手空拳的公孙瓒,面对杀气腾腾的董卓,丝毫没有惧意,反而更加骄傲的叫嚣道。
“放肆!你们二人莫非是根本没有将本将这个车骑将军放在眼里吗?难道本将就不能军法从事你二人吗?”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皇甫嵩坐不住了,拍案而起冲堂中二人冷声喝道。
“岳父!”这时从一边榻上走下来一个二十多岁,看着文文弱弱,相貌十分普通的文士,来到董卓身边,轻轻唤了一声,将董卓的宝剑还如鞘中。
董卓恶狠狠的瞪了公孙瓒一眼,然后大喇喇的冲皇甫嵩一拱手,便转身坐在席榻之上。
“末将鲁莽,望大人恕罪!”公孙瓒也不死撑,冲皇甫嵩拱手告罪。
“算了!你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这样也好,不用本将再给二位介绍了。公孙都尉你也坐!以后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这样伤和气的事切莫再提。”
“诺!”公孙瓒拱手应诺,然后在董卓的对面坐下。坐下后他便毫无顾及的打量着坐在董卓身边的那个文士,公孙瓒知道这人应该就是李儒!李儒此人虽然名声不彰,但是却着实有手段,不仅帮助董卓成就一番霸业,而且还能将贾诩给压制的死死的。他活着的时候,贾诩在董卓的手下连一丝出头的机会都没有,能压住老狐狸贾诩的人,岂是庸才?
李儒感觉公孙瓒在看他,当即冲公孙瓒微微一笑,无论是面上的表情或者眼神,都没有丝毫的恼怒之像,好像根本不在意公孙瓒与董卓斗气的事。
公孙瓒心中明白,李儒不是不恼怒,而是他隐藏的太深,就连他也看不透李儒的内心。这样的笑容和眼神,他只在贾诩和戏仲的身上见到过,‘长安第一智者’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既然二位都已经到了,那咱们就商讨一下作战方略。其实仲颖(董卓表字)来的正是时候,这些天羌人好像有进军的异动。”皇甫嵩微笑着道。
“这又有什么好商议的?我们只用按照陛下的命令,全力收好列位先皇的陵墓与长安城不失不就完了?”董卓闻言有些不耐烦的皱眉道。
公孙瓒一听心中叹息不止,这个董卓果然端的是不为人子。
“董中郎,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吗?你难道就要至三辅数十万百姓的性命与不顾吗?这样的话是你一个保家安民的将军应该说的话吗?”皇甫嵩当即皱着眉头喝问道。
“皇甫车骑,我董卓这么说怎么了?我可是依照陛下的旨意行事,陛下只是让我董卓来守护列位先皇的陵园,而是不打退羌人。你皇甫车骑位高权重可以不尊陛下的圣谕,可是我董卓不过一个小小的中郎将,那里敢不尊陛下的旨意?”董卓冷冷的反击道,虽然地位上两人有天壤之别,可是手中有兵才是硬道理,他手中有五万精兵撑腰,所以对上皇甫嵩这个车骑将军他也丝毫不气弱,反而咄咄逼人。
“难道为了保护先皇的陵园,董中郎便要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的百姓惨死在羌胡联军的屠刀之下吗?董中郎,你于心何忍啊?”
“皇甫车骑,董卓也是奉旨行事,如果皇甫车骑看不下去,可是奏明圣上,要么罢黜董卓,另选贤明来此协助大人,要么让陛下给董卓下一道击退敌人的圣旨,到时董卓纵然肝脑涂地,也会竭尽所能阻击羌人入侵我大汉疆域。”
“如此说来,董中郎是一心要奉旨守护列位先皇的陵园了?”
“正是!董卓一向惟皇命是从!”
“好!那长安和列位先皇的陵园便交由董中郎守护,至于迎击羌胡联军的事就由我皇甫嵩和公孙都尉来完成!”皇甫嵩也不再勉强,退而求其次的道。
“这个……”董卓没想到皇甫嵩居然如此行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李儒,李儒含笑的点了点头,董卓这才朗声叫道:“末将自然依皇甫车骑之命是从!”
“嗯!既然如此,董中郎一路鞍马劳顿,就先去驿馆休息,至于董中郎的大军,可在两日之后,本将部兵马出城后再行入城,不知董中郎以为如何?”
“诺!”董卓朗声应诺,然后一拱手转身离去,走的时候还没忘记得意洋洋的冲公孙瓒撇去一个嘲讽的目光,好像是在说:“没有我董卓的大军,看你们拿什么破敌!”
李儒也含笑着冲皇甫嵩躬身一礼,这才跟着董卓身后离去。
“唉!”董卓翁婿走了之后,皇甫嵩不禁一声长叹,然后冲公孙瓒苦笑道:“老夫本想用老夫本部兵马守护先帝陵园和长安,用董卓的精锐之师驻扎在陇关与羌胡联军对抗,没想到却粉末倒置,弱兵调往前线,精锐之师却守与后方!”
“这个也不错,我们便可以只守住陇关,而不用担忧其他地方!”公孙瓒淡淡笑道。
“关中沃野千里,正是骑兵纵横驰骋之地,而羌胡联军十万余人马中,骑兵都不下七万。可是老夫所部只有近万骑兵,纵然再加上伯珪所部的三千骑兵,那也不过一万余而已!至于那些步兵,在平原作战抵挡不住骑兵的攻势,如果要战,一战便会杀的我等全军覆没,如果不战,羌胡之人还不一样是要劫掠百姓,那我等的所作所为反而不如董卓。”
“羌胡联军虽然骁勇,但是其智谋之士未必有之,说不定他们不会走中路,而是走另外两路,到时我们便可以配合董卓的精锐之师作战,那么打败羌胡联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啊!”公孙瓒见皇甫嵩斗志低落,当即笑着安慰道,可是他心中明白,这事不靠谱,羌胡联军的统帅可是韩遂那个老狐狸,这老狐狸的眼光一定会很独到的盯上陇关。至于到时要怎么办,那也只能听天由命,大不了退守长安,让你董胖子一个人唱独角戏,看你还怎么保存实力。
“唉!希望能如同伯珪所言,如果是那样那就是大汉之福,不然则大汉社稷危矣!董卓匹夫,当真不是匡扶社稷之臣也!”
“匡扶社稷,他董胖子不谋朝篡位已经不错了!”公孙瓒心中暗道,想着冲皇甫嵩拱手道:“若然无事,末将便暂且告辞,让将士们准备妥当,来日好不耽误行军。”
“去!明日让粮草先行,后日我大军再开往陇关。”
“末将告辞!”公孙瓒抱拳道,说着转身离去。
皇甫嵩看着公孙瓒的背影暗叹道:“公孙伯珪,不知日后你是一个匡扶汉室之人,还是一个倾覆汉室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