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婆子天不亮就带着唐艾拆了安乐堂小院子里的熬药灶台，十几年里这灶台拆了砌，砌了拆不知折腾过多少回了，旁人见了也不理论。更没人注意到两人抬了最大一块进屋去。

公孙婆子指挥者唐艾将大青石条?在两张条凳中间儿，用一条长长的布条在药汁儿里浸透了缠在石条中间儿就不管了，拉着唐艾一边儿说话去。

搂着唐艾，公孙婆子一脸慈爱的笑：刚来安乐堂时她被打得那样惨，还是倔强的一声不出，夜里烧得糊涂了一声声叫着祖母，眼泪打湿枕头……自己起先又掐又骂烦得不行，后来被唐艾忽然抱住了……僵硬的拍着唐艾的背轻声安慰，她倒慢慢睡踏实了。自己无儿无女的一个孤老婆子，看着唐艾鼻子一阵发酸：这是难道是老天怜她孤苦，送她的孙女儿么？

那厢咚的一声大青石条拦腰断成两截，从中间骨碌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泥坨子，公孙婆子笑笑，捡起来放到木盆里用水搓洗起来：“这石头疙瘩当然在我手里十几年了，我这屋子被他们明的暗的翻了多少遍都没找出来，谁能想到我就把它藏在院子里，藏在他们给的大青石条里？

石条中间凿出个洞，藏好了这劳什子，在用我家传的融胶一粘，再放在火上那么一烤……嘿，严丝合缝的神仙也看不出来。他们翻我的屋子有什么用，拆我的灶台有什么用，一群蠢货！喏，你要的可是这个？”

唐艾自公孙婆子手中接过来清洗好的玉玺，笑道：“也就婆婆，能想出这么刁钻古怪的法子藏东西。”

公孙婆子颤巍巍站起来笑道：“什么好东西，也值得你专门跑这一趟。他们想要，我偏就是不给，嘿，这么多年了为了这块石头偷偷摸摸的受人辖制，今天给了你也算了我一场心事。”

唐艾轻声道：“它能救千万人性命，我替皇上谢谢婆婆。”

公孙婆子拿一个破旧的包袱皮儿包了玉玺，摇头道：“你别替皇上谢我，这东西不是给他的，是给我徒儿拿去救人性命的。我徒儿多出息，一下就救得千万人性命……”

唐艾笑笑，伏在公孙婆子肩上轻声道：“婆婆，你等着我回来，艾儿带你出宫，咱们再不与他们纠缠……”

公孙婆子笑笑，催唐艾快些去了，眼看着唐艾身影轻快的消失在安乐堂长长的过道里。

天已大亮，公孙婆子站在院中环顾四周，十几年了，为着当年周贵妃一句嘱托，自己抗住了太后和太妃的严刑刁难，骗过了所有人的耳目，提心吊胆的苟活在这孤寂的深宫，今天终算解脱了。

传国玉玺在别人看来何等重要，在公孙婆子眼中却未必及得上救人病苦的一味最普通药材，最起码，它及不上周贵妃临终前想喝的一碗水……

后宫和睦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皇上的偏宠从来都是杀人的利器，先皇和周贵妃就是看不穿这一点，妄想用皇权强势压制后宫倾轧，传国玉玺终成周贵妃的一道催命符。

公孙婆子苦笑着叹口气，收拾了一包东西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