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写跑题了。我想说的是,以前老太太的屋子里,除了晚上开着灯外,白天除了那种云山雾绕的鬼天气外,几乎都不开灯。后来我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当每到我该交房租费的时候,白天,无论晴空万里,还是乌云滚滚,都开着灯,而且我一下楼就会看见她会坐在面对我的那个位置,她的容貌一直就没有光辉灿烂过,她的那对瞧上去灰暗的眸子,仿佛正死死地盯着我时,却是那么明亮那么精神。此时此刻,我常常会感觉一阵心虚,我担心她变成一束激光蓦地闯入我的躯体,把我击得粉碎。这一段时间来,我可想得不少,但是,我最好悠着点,特别是走路的时候,必须保持镇静,不能闹出大的动静,因为你欠着别人房租费,所以你没资格在老太太面前摆谱,你估算下到楼脚的时候,把头低着。尽量不要让人看见你有高调的趋势。你很喜欢音乐是吧?不是特别想听的时候,最好不要听,即使你想听,也得分时候,而且这个时候的区分是特别重要的,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一般中午,大家都睡午觉的时候,你特别不能有任何动作,哪怕你想放一个屁,也得憋着点,尽量把声音憋到零,就是傍晚,你也得把音乐的音量弄到最小,因为如果让老太太知道了,如果你的确控制不住,那也得把音乐音量放到几乎外人听不到的地步,否则老太太或者老太太的孙女会向你提示,我说,瓦老师啊,这两天,我手头紧,你得把房租交了吧。你知道你身无分文,拿什么交房租啊?你一年的房租都是东拼西凑完成的,你得尽量把钱东拼西凑弄齐了,放一下音乐,即使老太太或者老太太的孙女听见了,也只能是自言自语地念叨两声,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口角。
有一天,我下楼来到小天井坝里,我顺便朝对面老太太的客厅里瞟了一眼,我看见老太太客厅里没有人在,我舒了一口气。我便走出小天井坝,来到曲尺形的小巷子里,我要从曲尺形的一条小巷子走过去转一道弯才进入曲尺形的另一条小巷子,可是当我正在这一条小巷子里走时,那老太太的从天井凸显出的部分用来做厨房的屋子的窗口正对着那条小巷子,我听到那抽油烟机的声音呼呼响,还嗅到大股鱼腥味从热烘烘的铁锅里散发出来。我肯定是出于好奇,因为这个时候,不是吃中餐的时候,更不是吃晚餐的时候,才把头偏过去朝里瞅,啊,我的眼睛正好碰在老太太瞪得大大的眼睛上,老太太的眼睛虽然没有体现出那种非常恶毒的表情,可是老太太的眼睛也没有那么温柔可爱,她那么很不情愿地盯了我一眼后,就移开了。我当时以为她会像平时那样,笑得很勉强地给我打招呼,说,瓦老师上班啊?可是她没有,她把我很久没交房租费的气愤用力地在锅里鼓捣了一下,我都听到铁锅里发出叮当一声响,你知道我是搞写作的,搞写作的人,别的没有,敏感性很强,这是我们这伙人的特点。我真想向她道歉说,这一段时间,我闹经济危机,所以我该你的房租费,可能要过几天拿给你。但是,我担心惹恼了她,她会大发雷霆,嚷道,瓦老师,你什么时候不闹经济危机呢?真的,不知道是老天爷要惩罚我还是怎么的?从我懂事起,我的脑子就没有得到过清闲,最初是全国人民都进入一种水深火热的生活当中,大家都饥寒交迫,那没有谁怪谁,因为吃大锅饭,有力无下处,现在可是经济洪流冲击的时期,这个时期,理应是找钱的良好时期,别的人都说,单靠那点工资是救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