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们一直等到上午九点钟,才有一位护士拿了一份资料递给翠银,要翠银在上面签字。{手.打/ }翠银说,我不会写字。我问护士,是签什么字?护士说,做手术前家属都必须在医疗担保上签字。我说,我们是他的亲戚,不是他的家属。护士指着翠银说,难道她也不是他的家属。我说,她不是他的家属,她是我妻子。护士说,怎么,你妻子,昨天晚上我去给病人输液时,不就是她在那儿护理他吗?我心里打了一个顿,说,不可能罗,昨天晚上你看见的可能是我小姨子呢?姊妹俩嘛难免长得很像。护士小姐说,不是,我没看错,正是她呢,她不下巴上长有一颗痣吗?
我觉得有些蹊跷,便问翠银,难道小姨子是昨天白天就走的吗?翠银打断我的话把儿说,哎呀,不就签个字嘛,有什么了不起呢?我知道她这是在转移话题,我说,他小姨是昨天走的吗?翠银还是没有回答我,翠银从护士小姐手中把那份医疗担保接过来冲我说,哎呀,把字签了再说。[]我拿着这份医疗担保,仔细看了看,又默想了一下,觉得由我签字始终不妥,便否认自己从前对姨夫病情的看法,说,做手术,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敷衍不得,应该由小姨子来签。翠银说,她不是不在吗?我说,她不在我更不能签啊。翠银冲护士小姐说,我的确不会写字,打手摸印可以吗?护士小姐冲我说,那她是病人什么人啊?我说,她是病人大姨姐,我是病人大姨夫。护士小姐衡量了一下,摇摇脑袋说,她签字倒比你合理,因为病*子与她有血缘关系,否则,那是不成的。护士小姐冲翠银说,那好,你叫什么名字,我把你的名字写好,你就把手摸印打在你名字上。翠银说,我叫袁翠银。说罢,护士小姐就在那张医疗担保上签上了袁翠银几个字,然后呢,再叫翠银打上手摸印,便拿着那张医疗担保走了――
姨夫没有享受到像电影或者电视里写到的,几位年轻漂亮的护士推着单架来,再由几个护士把姨夫扶到单架上,再由几个护士把姨夫推到手术室。而是过了很久,从门口探进一只脑袋冲里面喊,李二三,该你了――
原本翠银打算用手扶姨夫下床,可是姨夫却说,没问题。于是姨夫自己下了床,自己朝着手术室走去,不过不怕,我与翠银跟在他的后面呢,假如有个什么闪失,我与翠银会扶着他的。有一位护士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姨夫呢?姨夫要进去,护士说,你叫李二三吗?叫过姨夫名字的护士,忍不住笑了,说,怎么不叫个一二三呢,那多顺口啊?姨夫懒得理她,他是来做手术的,他不是来犯口角的。于是他看也不看护士便从鼻孔里憋出一声,嗯!护士还没来得及叫他说,那你进来,姨夫竖直了身体,向后面的我与翠银甩出一句话,不担心,没事的!然后便像一位大英雄走进刑场似的大义凛然地钻了进去。护士进去后,顺便把门给关上了。我与翠银就坐在手术室外的那把长椅子上耐心等待姨夫顺利做完手术出来。
我当然不会相信姨夫从手术室出来会垂头丧气,翠银说,头晕吗?姨夫说,头不晕,嗯,好像把痔疮割了,反而觉得不自在。我说,怎么不自在了?姨夫说,总感觉不是割的痔疮,而是割的一块肉下来似的。我说,嘿嘿,那痔疮也是肉啊,只不过是腐烂的肉罢了。翠银仿佛很担心似地说,那当然不自在呀,无论好坏都自己身上的肉呢?姨夫说,就是啊,要是那砣肉不腐烂该多好啊。翠银说,烂都烂了,又救不活了,割了保险。我听着他们讨论着姨夫的痔疮倒不像讨论的是痔疮,而是讨论的一个衰老的病人突然死去了似的。姨夫由一个护士从里面扶出来后,又由我与翠银扶到了病房。
首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