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我们的瞄枪训练变完全变成了“潜伏”。
我们都被大雪掩埋的廖无踪迹,直到胡排长赶来吹响了集合的哨子,我们才跌跌撞撞从雪堆中爬出。很多人和我一样冻得浑身麻木,脚趾头巨痛无以言表,站都站不稳。回来的队伍很惨烈,基本没有队形可以保持,都是相互搀扶着踉跄向前,像是一群溃败的散兵。
几个班长交头接耳地坏笑,估计是对昨天夜里的整蛊恶搞的回味。一张张意犹未尽的嘴脸,对新兵此时的状况置若罔闻。
一路上还有人不停的跌跤,歪歪倒倒地,却无人呻吟,可见悲痛到了极点。
晚饭吃的辛苦无比,偏赶上今天改善伙食。我甚至都怀疑是路班长和伙房穿一条军裤串通好了给我惊喜连连。
瞧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只有路班长海塞扩口地狂吃,油汁被甩的四处飞溅,落了无奈的武岩松一脸。其他人只是双手捧着馒头满眼酸楚地感慨,俩手冻成这幅德行还能握住筷子他就是个神啊!
悲哀在每个人捧起德稀饭里沉默,随着吸溜吸溜的声响滑入喉颈,荡漾在腹腔消化的无影无踪了。
我们用水桶放在炉子上烧了热水。所有人的手和脚冻的又红又肿,痛痒难耐。路班长抱着个纸盒子推门而入:“冻疮膏十元一盒,要得自愿买不勉强,没钱的可以先欠着,等发津贴的时候再扣!”
老天!又是这革命兄弟的价格,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卖冻疮膏,真是雪中送炭啊!我们是不是应该感动的痛哭流涕,感恩戴德?
那几十盒冻疮膏片刻就一售而光,每个人平均摊两盒都不够。因为我自己也是如此,手和脚冻得是在太厉害了,而且药膏也不是抹一天就能好的,更何况是可以不用付现钱直接享用呢?
我豁然明白了,今天一天没有见到胡排长的原委。
我们“敬爱”的胡排长是为了我们这些新同志的冻疮膏,东奔西走组织货源去了,着实很幸苦。他“鸡蛋赌约”的损失又弥补回来不少。
可他心里的憋屈要找谁发泄呢?他会就此罢手吗?
我们无从知道。可摸着口袋里那大号指甲刀,心里更多了几分迫切,也溢出少许不安。
人生有时候还是难得糊涂的好,事事求明白做人太辛苦,受伤害的总是自己。别人都能装糊涂,自己为什么要硬扛着做个明白人呢?
面对胡排长的盘剥,我们除了诅咒和悲哀还能做些什么呢?
那些委屈和痛苦在内心生根发芽,意味着什么?
“鸡蛋赌约”让路班长陷入被动,这一点路班长自己也心知肚明,隐隐觉得自己的脊背已经让无数个仇恨的指头戳烂,千疮百孔。
一切事情看似归于平静,胡排长可没有忘记这个奇耻大辱。“鸡蛋赌约”的惨败犹如一把锋利的刀插在胡排长胸口,隐隐有鲜血和疼痛不断地涌出。换了过去胡排长早收拾路班长了,只要舌头一卷,路班长的霉运便开始了。可眼下的形势新兵训练最重要,所有的积怨只能拿我们这些新同志消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