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孟子雯就跟刘云梅谈判，她不愿跟这帮无聊的大人一起过生日，在富丽堂皇的大酒店吃啊喝的。她想叫上几个要好的小姐妹，跑到××去玩，然后回来吃西餐。

当然这样安排的结果是，刘云梅只需捧出钞票，其它跟自己无关。

这怎么行？你们这么多人去，我怎么会放心？做妈的刚一开口，女儿就大叫道，干嘛不放心，你跟老爸总说我，你们几岁干嘛干嘛几岁干嘛干嘛，好象我就比你们没用似的，我们这么多人出去玩，又会怎么样，谁把我们吃了啊。

不是，你们这些小女孩，路又远，除非我们跟去。要转一次车的，你都不知道怎么坐车。

不行，我不要你们跟，讨厌！停一停，孟子雯说我们打的，掐着指头算了算说，两辆车！如果菜菜和包子她们都去，我打三辆的。

天哪，小祖宗你可真阔，你知道打三辆车到××，要多少钱？让的士等着，再打回来？我可没这么多钱！

喏我知道，你又心痛钱了，整天就知道钱钱钱！满身铜臭气！

刘云梅一时火起，厉声道，没钱你玩啥，什么生日不生日的，人家乡下小孩子该干什么干什么，有一碗面条，如果加只蛋的已是很好了。我们那时??

又来了又来了！又给我忆苦思甜了，讨厌讨厌！女儿跳脚，什么年代了，我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个在家过的生日，明年上初中了，我的生日就都在学校里过了。

行，你不用威胁我，你要这样安排，你自己出钱，你自己小金库里的钱不是很多嘛？

还好意思说，我的红包还不都被你搜刮光了。

你好意思说，你点点你有多少钱，你去跟你那些同学比比看，她们多少零用钱，你多少？

李欣悦就比我多，她每个过年可以拿二万多！孟子雯拧着脖子，很不屑地，我这点钱算什么，还人民币，李欣悦才不要拿，人家美元法郎港币多着哪，啥都有，我见都没见过！

刘云梅气得又想笑，这点年纪，就跟我要这要那要钱，还乱攀比，这日子我看你是过得太舒服了。你爹说了，啥时就给你送乡下去，也过过从前的日子，叫什么变形计的。

今天回家，估计是与小姐妹算过自出成本了，代价太大，孟子雯黑着脸又来跟老妈划算这生日的事。

刘云梅叹口气，你这种小生日比你阿公的七十大寿还隆重，真不得了似的。我打听过了，要不大家包个厅，都去吃自助餐，你要玩跟小朋友就在城里玩，或者你们去看电影也行，这几天有个什么什么电影在放的，还有个舞台剧叫什么的。

孟子雯转着眼珠，飞快地盘算了得失，很快阴转晴，阳光普照，笑逐颜开地扑上来搂住老妈，还是我的老妈聪明，会安排，我很满意??当然电影票么，二十六个人加上我自己一共要二十七张，我亲爱的老妈埋单哦。女儿在老妈的脖子上脸上噌着。

这幅神情，真就是个孟海生的嘴脸，一模一样。更不要说脸型眉眼，就是个她爹的再版。刘云梅在心里一个激愣。

夜里，孟海生回家之前，刘云梅已按遍了电视频道，闷闷地倚在床上，不觉迷糊去了。

现在就是这么要命，一心想睡睡不去，不该睡时，随处犯迷糊，床上沙发上哪儿都能嗑忡去。照说这年纪也不至于象一只老猫般的慵懒呵。

刘云梅是被一记刺骨的脆响惊醒的。静夜里，玻璃瓷器在大理石地面上一定呈现着水花四溅般的绚烂。

她嘴角努了努，呈一个笑意，象一部电视剧，续集开场了。

又是一记脆响，巨响！

刘云梅起身披上睡袍，客厅灯没开，只是窗外路灯有些昏暗的光线钻进来。

她穿过这个男子身旁，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女儿房前，阖上门，慢慢地踱到客厅边，倚着墙抬了抬下巴说，喏，桌上这茶具还有四套，够吗？如果不够我再帮你拿，还有一套是我和女儿去窑里玩带回来的，银丝边粉红玫瑰花的，小孩子家又不喝茶，却一定要买，老老远地买了带回来。

室内很静，刘云梅听得到彼此的呼吸。接着她又听到脚步在地面的一点挪动声。

事情很烦吧，新区那块绿化能拿下吗？拿不了就算嘛，接这么多，也累，有的真是只赚吆喝不赚钱的，我们这样差不多就行了，还想怎么样，人不要搞得不行，在为什么活哪。刘云梅一字一顿，语气平和，吐字清晰。

对了，这几天都是会吧，人代会刚开过，听小李说你的议案老厚的，我记得最近就这几天，市里还有个什么退伍复员军人动员大会，要请你坐主席台，还要典型发言，是吧。

这一串声音象投在烂泥里，丝毫未见回音。

又喝酒了吧。少喝点，醉酒太伤人。去洗个澡，睡衣就在浴室。刘云梅悄无声息地往卧室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着黑暗里一动不动的雕像说，我去看过你姐了，又给他们送了购物卡。哦有两件事，想跟你说。一个是我爸要见见你，说有事想跟你谈谈，还有个是，女儿后天要过生日，十三岁生日，你这当爹的自己算一下有没时间到场。算了，这些事明天再说吧，太晚了，早点洗洗睡。